御行球(六)_如何攻略低岭之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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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行球(六)

  沈蕴头一个赶到了路弥远的面前,“疼不疼?”

  “……有点晕。”路弥远轻声道。他确实没有特别疼,只觉得头皮火辣辣的发烫,耳朵里也嗡嗡作响,不知是不是因为血糊在了眼睛上,连视线都开始隐隐泛起一层雾似的红。

  “先落地再说。”

  沈蕴皱紧眉头,拉着路弥远落地去了场边。

  不消开口,早有姑娘们为二人递上了手帕和药膏,沈蕴低低道了声谢,俯身为他止血。

  另一边崔兴言三人已拦在柴自寒的跟前,蓝衣青年沉声道:“是你做的好事。”

  柴自寒自己在那一道气劲射出时也有些失悔,但看到崔兴言过来质问,他又一扬脖子梗道:“怎么,我失误了而已,这场上的谁玩御行球没受过伤?你上回不也从剑上掉下去摔了胳膊么。”

  “可你那一道气劲分明就不是冲着御行球去的!”侧翼的钟秀林看得清楚极了,何况以柴自寒的水平,根本不可能犯这种低级失误。

  柴自寒暼他一眼:“你说我是故意的,你证据呢?”

  “你——!”

  崔兴言制住了愤怒的同伴,他自己的脸色并没好看到哪里去:“就算不是故意的,但御行球的规矩在开打前裁判已经强调过了,柴同修伤人面目,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实。”

  “玩不起就直说,”柴自寒不耐烦道,“大不了这次算我输行了吧?”

  他转身就要走,景颉向旁一步,正好拦在他的面前。对方身高太过傲人,柴自寒的气焰也跟着矮了半头:“你想干嘛……!”

  “你,球风真差。”景颉道。

  “就是,球风真差。我看玩不起的是柴同修吧,”崔兴言跟着帮腔,他一指场边,“你要是还记得一点庭规,现在就去向路同修道歉。”

  “我向他道歉?”

  柴自寒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反问出声,但他随即又咧开嘴角,“行行行,我毕竟是我误伤新人,作为前辈,也确实该去慰问。”

  青年一挥手,大喇喇地率领队员挤开人群,走到路弥远跟前。然而开口时半分歉意也无,更像是在示威凌人:“路同修没事吧?我刚刚一时失手伤了你,你别见怪,缺什么伤药只管来找我们乾炎要……”

  他在这边说着话,沈蕴却仿佛没听见似的,只专注擦去路弥远颊上的血渍,“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,听到了吗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“头还是晕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不行的话就去药庐找岐老先生看看?”

  “不用,我想回去睡会。”

  一旁的柴自寒被彻底晾在了原地。青年从未受过这种漠视,咬牙怒道:“沈蕴,你俩别给脸不要脸。”

  “你的脸值几个钱?”沈蕴道,“称一斤送八两?”

  一旁有姑娘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。柴自寒的脸青了。

  沈蕴继续道:“既然柴同修过来了,那我正好跟你说个事。”

  他不待对方再开口,二指并齐一划,霎时一道劲风从柴自寒鬓边擦过,柴自寒措手不及,大惊之下一摸脸侧,发现皮肤毫发无损,却抓到了一小搓从鬓侧飞断的头发。

  “我身为教范,自然要向柴同修示范怎样正确在球场用气劲。没学会的话就好好领悟。”沈蕴再不看柴自寒一眼,他拉了拉路弥远,“走吧,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
  路弥远点头:“好。”

 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球场,柴自寒彻底勃然大怒,他一把丢开手里的断发,箭步向前就要动手,就在这时,沈蕴身旁的路弥远忽然回过了头。

  因为失血,少年的面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三分,他一手捂着伤口,纤细睫羽下眼瞳如墨,视线钉在柴自寒的脸上。

  这目光如深潭幽静,不带怨怼,更非委屈,可就是这毫无感情的一眼,却让柴自寒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一般动弹不得。

  ……

  “柴哥?”

  “柴同修?”

  柴自寒猛地回过神,才发现他的跟班们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,而沈蕴二人早就走得没影了——众人方才皆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,连袖子都撸起来了,可柴自寒突然间却在僵在了原地,半晌没了动静。大伙一头雾水,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柴哥你刚刚是怎么了?”

  “……”柴自寒吞了口唾沫,咽喉依然如火燎过般干涩,“没怎么,被气到了。”

  天贤庭第一倒霉蛋张沛雨今天也没有去看球赛。

  燕也归的卦的确应验了,他这几天瓜果吃到虫,不会的题被先生点起来处刑,发的白浮剑莫名其妙出了故障只能送修,昨天甚至在背二百五十六步太虚步时左脚绊了右脚,险些一头从高台上栽下去。于是张沛雨痛定思痛,决定休沐日干脆在屋里背书做题保平安。

  少年正在屋里抓耳挠腮地和课文上的大道做艰苦斗争,从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。

  他起身推门,正好和沈蕴打了个照面。

  和美人凑得太近,张沛雨吓得猛退一步:“沈前辈?!”

  在注意到沈蕴身后病恹恹的路弥远时又吓了第二跳,“——路同修这又是怎么了?不是说去打球吗?”

  “他打球时受了伤,我送他回来。”沈蕴简短解释道。

  “哦哦。”张沛雨讷讷,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慰问两句,路弥远已低声开口:“师叔就送到这里吧,我休息会就好。”

  沈蕴问:“要我照看你吗?”

  路弥远摇摇头,回了房间。

  沈蕴看着房门咋了下舌,低声问道:“他经常这样?”

  张沛雨没反应过来:“哪样?”

  沈蕴道:“就是像现在这样……呃,没精打采。”

  “没有,”张沛雨挠挠脑袋,“我也是第一次见路同修这个样子……”

  说来也邪门,之前鹰院新生们暗搓搓比过掰腕子,路弥远看起来弱不禁风,比试起来胳膊跟铁铸似的纹丝不动,如果不是他自己犯困不想比了,估计能把所有同届学生都按在桌上摩擦。

  沈蕴听着张沛雨的描述,又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,表情若有所思。

  路弥远确实很不舒服。

  他自离开球场后精神愈发不济,光是走到床前的这三两步都几乎要耗尽他的所有力气,躺下的一瞬间,他便堕入了沉眠。

  他做了来天贤庭后的第一个梦。

  这个梦太正常了,正常到路弥远能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做梦。

  因为梦里有一个好端端的沈蕴。

  梦里的沈蕴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,背上背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铁剑,他依旧漂亮得过分,只是表情比现在的沈蕴少了一分沉稳,多了三分不驯。

  “说好了啊,明天卯时在这里碰头。”沈蕴道。

  这话听起来耳熟极了,路弥远甚至能立刻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:“……别被宁微姐发现了,不然等师尊回来,她又要向师尊告我的状,说我带坏小孩。”

  别去。路弥远想开口劝阻,出声却是奶声奶气的童音:“师叔,我们明天要去哪儿呀?”

  “我不是说了吗,”沈蕴揉揉鼻子,“我跟山下的阿南他们约好了,一起去小杜河那边抓鱼烤鱼玩。”

  别去。路弥远嘴里还在按部就班说着当年的台词:“张厨娘不是每周都会烧鱼的吗?为什么要去自己抓鱼呀?”

  “那能一样吗?”沈蕴咋呼,“自己抓鱼自己烤,吃完再去镇上溜达一圈找点事做,不比在山上这么闷着有趣多了?”

  别去。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哪有那么多可是啊,”小师叔不耐烦了,“你要不想去就算了,我明天自己下山,你记得帮我瞒着点宁微师姐,听到了没。”

  说罢少年起身就走。

  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。

  别去。第五步时路弥远终于追了上去。

  他死死揪住沈蕴的衣角,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,他用力低着头,尖尖下颌快抵到了锁骨上。男孩小小声地开口。

  “师叔,我一直都跟着你的……你不要丢下我呀。”

  我那时候为什么不能更坚定点拉住他呢。

  路弥远缓缓睁开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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