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归时(二)_如何攻略低岭之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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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归时(二)

  见杀招来袭,赫征振臂格挡,直刀再与吞月相击,金鸣声与银铃声同时炸响!

  刀刃接触的一瞬间,赫征马上就触碰到了吞月上承载的战斗记忆,看到江子鲤这一年来经历的种种故事,魔龙咧开了嘴角:“江子鲤,你居然还输给你的父亲,一只鬼物?哈哈哈哈哈哈!!”

  “……”江子鲤脸上苍白,只将掌中再用力一分,“你现在不也是鬼物么。”

  “我可不是像你父亲一样的废物。”赫征周身黑雾氤氲,他轻松还力,刀锋分毫不让。

  魔龙的笑容愈发轻蔑,“真狼狈啊,像你这种水平,这种修为的人,怎么配得上吞月剑呢?当年这把剑能斩下吾魔龙始祖的头颅,令我祖辈百年不敢妄动,但在你的手上,连它一成的威能都没展现出来。”

  对江子鲤的挑衅简直太熟练了,经过去年的交手,赫征早已看出这位吞月剑主和自己是一类人,出身名门,自尊心极强,而这种人只要提及痛处,必定会愤怒不已,自露破绽。

  他等待着江子鲤铁青的脸,暴凸的青筋,仓促的剑气,也等待着他再次跪自己的面前。

  然而当江子鲤重新抬起眼帘时,出现在他眼前的,却是一双异常平静的黑瞳。

  “那就展现不出来吧,”江子鲤冷冷道,“反正这和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并不冲突。”

  他陡然收力,长剑于刀刃上划出火光,剑势再起!

  “你……!”

  赫征一惊之下,招式居然比江子鲤慢了半分,本应避开的剑刃从他的锁骨撩过,划出一道长长血口,赫征咬牙忍下痛呼,立刻反手还击。不知为何,明明对方的斩龙舞早已被自己摸透,但他这一次,无论如何去挥劈削砍,始终无法彻底破开江子鲤的剑路。

  到底是为什么……赫征心中震颤,难道是江子鲤身上多了什么吞月上没有记录的东西?

  那会是什么东西?

  江子鲤此刻却并没有想那么多。当他决定走出房间,重新拿起吞月剑,回到这里时,便已经下定了决心。他一直想要超越的,不是开山祖师江棐,不是独步天下的江夙,从始至终,他一直在与其战斗的,一直想要超越的,是迷茫的自己!

  漫天迷障乍破,吞月从未如此和自己心魂合一,这一次,它才算是真正承认了它的新主人,银铃奏出了全新的律音,少年手腕拧转,那一招他无论如何都练不好的终结一剑骤然改变,长剑以一个从未有过的角度凌厉刺出!

  剑气如银龙贯空,魔龙心知避无可避,他怒喝一声,左掌凝出黑雾,竟是想用鬼气来化解!

  “哥——!!”江颐惊叫。

  江子鲤此时所有灵力所有心神都凝聚在这一剑上,眼看他就要来不及回防,电光火石间,蓦地一道细细长剑从江子鲤身后冒出,直指向魔龙左掌,赫征再来不及收回攻势,手掌被贯穿的同时,江子鲤的剑也狠狠贯穿了赫征的胸膛!

  赫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看着那个毫无预兆冒出来的长剑主人:“你是谁……”

  “我是少主的执剑使,舒喻。”对方如此回答着,目光坚定,“我……抓到你的空门了。”

  魔龙怒视着二人,胸口剧烈起伏:“废物偷袭算什么本事,你简直不知羞耻……”

  “不知羞耻?”江子鲤念了一遍这四个字,少年轻笑了一声,“这一年多来,那么多耻辱的事情我都已经见过了,经历过了,我比你更懂什么叫羞耻。”

  他终于扬起了头,字字坦然分明,“更何况舒喻是我的执剑使,他就是我的另一只手,有他在的时候,斩龙舞才算真正完整。所以二打一赢你,我不觉得有什么羞耻。”

  “我败北了?我输了?放屁!”赫征猛地揩了一把嘴角鲜血,他的眼白已经彻底被血雾染透,“狡辩,都是废物的诡辩!你就是输给了我,你和你的吞月剑从来就没有赢过我!!”

  “没有赢也无所谓。”江子鲤一动不动,双眸注视着那一团团黑雾盘旋缭绕,逐渐没入魔龙的身体。他忽然有了一种放肆的快意,这一刻不用再去做完美凛然的龙玄少主,他也可以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一样,在赢了之后能够放肆一点,说出此刻最想说的话。

  江子鲤笑了起来。

  “赫征,你怎么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?我用丑陋的胜利,来了结丑陋的你,很合适。”

  我丑陋?赫征愣住了。

  我怎么可能丑陋,我是萩律完美的作品,我继承了战神阴崖最纯正的血脉,我是龙生九子之后的天造的“第十子”,我怎么可能丑陋!!

  赫征低下头,抬起了手,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手指、手臂、手掌……身体的每一寸都在逐渐不受自己控制,那些鬼气也不再听从自己的命令,正争先恐后的啃食着自己皮肤,污染自己引以为傲的血脉。

  ——我正在被鬼化?!

  “不可能、绝不可能……”赫征嘴唇颤抖,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惊恐的表情,“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,我不能在同归之前被鬼化,不然的话我就不能……!”

  他语无伦次,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上空伸出了手,魔龙嘶鸣长啸:“父亲,为什么同归仪式还不开始,为什么还不让我和您一起前往永世——”

  他的话语被剑锋截断。

  “龙玄祖训,见鬼物,当立斩之。刚刚你不是,现在肯定你是了。”

  赫征赤红瞳孔霎时凝固,那只抬起的手重重摔了下去。

  咚。

  江子鲤保持着这个姿势,直到确定对方已经被祓斩,才从魔龙不再跳动的心口一寸寸抽出吞月,剑锋上鲜血簌簌而落,不过眨眼间又变回雪白无暇。

  舒喻走上前来:“少主……”

  “我没事。”江子鲤最后看了一眼魔龙不瞑目的脸,转头向江颐二人走去,“你们怎么样?”

  “我小伤而已!”江颐马上表示自己毫无问题,甚至有些兴奋地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拍了拍一旁的景颉,“倒是这个高个子厉害得很咧!一开始他还被那个魔龙欺负得满地打滚,后来我受了伤,都是这个高个子在护着我!”

  “虽然保护的时候也在满地打滚,但还是很厉害的!”她强调道。

  景颉:“……”

  既然江颐都这么说了,江子鲤便转看向景颉,向他行了一礼,郑重道:“景同修能舍身保护了舍妹,在下不胜感激。将来景同修若有需要帮忙之处,龙玄必鼎力回报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能受龙玄少主一礼,景颉感觉自己仿佛活在梦里,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,慢吞吞地点了点头,“哦,不客气。至于要帮忙的地方……”

  景颉飞快地看了江颐一眼,“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对象?我只缺这个。”

  江子鲤:“……”果然他还是和沈蕴身边的这帮人完全合不来。

  四人略休息了片刻,见舒喻帮江颐和景颉粗略处理好了伤口,江子鲤便要提剑离开,他走了几步,忽然见景颉蹲去了赫征身边,不由皱起了眉:“他已经被我祓斩,你还在看什么?”

  “我不是在看他,我是在想他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……”景颉将视线从赫征的尸体转回到三人脸上,“我在想,有没有可能,这些魔龙并不是来和我们宣战的?”

  “原本在庭外的宫同修能出现在天贤庭中,说明祝桃先生设下的障眼幻术已破,”沈蕴也看见了头顶的那道裂隙,他松了一口气,“你既然说午时时阴崖才会出现,现在午时未到,一切自然都准备和转圜的余地。”

  百枝摇头,“除了离开,没有任何生机。”

  对方为什么如此肯定天贤庭会覆灭?就算是三百年前的龙染之战,也只是因为魔龙骤然来袭,让神州措手不及,才会大片失守,如今就算乾炎背叛,天贤庭也应有一战之力,再等到神州各宗支援,绝对不至于……

  沈蕴愈发狐疑,他脑中思绪流转,忽的想起一事,“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忘了问你。”

  他指向地面那位昏迷的倒霉同修,“他跟我说,他偷听到你们魔龙之间的谈话,里面曾经说过‘仪式’这个词,”沈蕴蓝眸定定看向百枝,“什么是仪式?”

  他其实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,但他需要对方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
  “……”百枝的嘴唇开启,又合拢,“如果我告诉你们了,你们会让我离开吗?”

  “会。”路弥远道。

  沈蕴没想到全程默不作声地小师侄忽然抢了他的话,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,并没有改口。

  就连百枝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转头看向路弥远,然而目光相接的刹那,魔龙心头莫名一悚,本能地错开了视线,做出了回答,“仪式就是……同归仪式。”

  “什么是同归?”

  百枝的目光眺向左前方——那里有着天贤庭最高建筑藏真塔,“陛下说,因为当年的开天同归失败了,所以他必须要重新开启一次。方法就是用这里所有人的灵力灌入藏真塔,用它去完成开天一剑,重新唤醒神祇。”

  刹那间,沈蕴的脑中闪过了《剑客与花》的内容,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:“你们唤醒神明要做什么?”

  “太极生两仪,两仪复归一,沈仙师觉得这个仪式,能做什么呢?”

  百枝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淡薄的笑意。

  同归……

  沈蕴浑身一颤。

  他终于明白了萩律为什么那么喜欢小说,喜欢那些不存在的故事。

  他也终于明白了萩律的那些欲言又止,和他所做的一切暗示,他早已提示过自己——魔龙从一开始,就想让两界重化混沌,让所有人,所有物融为一体,还归到原初的状态。所以他们不信想象,不信伦理,不信未来,只相信一切最本能的东西。

  他们只想……同、归、于、尽。

  “你们……是一群疯子。”沈蕴喃喃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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