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 水泥还有线人3_罪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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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 水泥还有线人3

  宫渡并没说出那人的名字,而是话头一转,说:“我今天来,是想告诉方大姐,还有一个女孩同时也找到了。”

  “女孩?”方静脸上又是一惊,眼神跟着跳了起来。

  “这女孩你认识,而且你们关系还不一般。”宫渡接着又说,貌似在一步步地试探。

  方静想保持沉静,终还是没保持好。她“啊”了一声,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复又坐了下去。

  宫渡脸上表情固定着,方静的表现鼓舞着他,让他觉得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,都在往事实的那一面靠近。

  方静彻底拒绝开李活,是因为朵朵事件。

  李活说,一年前他几乎就要说服方静了,可不知怎么的,方静突然又翻了脸,开始拒绝跟他见面,并且再也不接听他电话。好几次,李活站在她家楼下,方静明明从窗户里看见了,但还是冷硬地拒绝了他。

  “这下方大姐心里轻松了吧?”宫渡喝了一口茶,看着方静说。

  方静条件反射似地说:“就一个小女孩,找到找不到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  宫渡脸色微微一暗,带了点失望说:“方大姐这样说,我们就没法聊下去了。”

  “宫渡你什么意思?”

  “我希望方大姐能跟我讲实话。”

  “我没说谎。”

  “那好吧,”宫渡起身,抓起桌上的包,做出要离开的样子。方静马上不安,嘴里嗫嚅着,怯怯地叫了一声宫渡的名字。

  宫渡从这一声里听出点味道,原谅似地重新又坐下来,方静的不安越发明显,别扭了一会,抬起目光问:“能告诉我女孩是谁吗?”

  她终于还是问了。宫渡其实就在等这一句。

  “是朵朵,真名叫王橙。”宫渡终于道。

  “啊?”

  方静脸色猛然一白,失去血色的脸上肌肉抽搐着,嘴巴也在打着战。仿佛上牙磕着下牙,宫渡能听出那种奇怪的声音。紧跟着,她的身体整个抽搐起来。

  “方静!”宫渡一把搀住她。

  方静上下牙终于磕在了一起,仿佛一个机关,死死地合上。脸色由黄白变成彻底的苍白,身子一软,倒在了宫渡怀里。

  宫渡吓坏了,急着要打“120”,方静这样的反应还是超出他的想象。方静艰难地伸出手,阻止他打电话。

  “别……”方静的声音很弱,鼻孔里突然冒出血来。

  宫渡手忙脚乱。他还是头一遭见人受到刺激后鼻孔会出血,撕出一堆纸,不停地给方静擦拭鼻血。

  “扶我到沙发上去,柜子里有药。”方静艰难地说。

  宫渡赶忙将方静扶到沙发上,放平身子,又急着去寻药。

  打开抽屉后,宫渡傻眼了,方静的抽屉里居然全是药!

  宫渡顾不上细看,扒拉了一阵,不知方静要的是什么药。方静挣扎着说:“不在那个抽屉,左上边抽屉,里面有个小瓶,要两粒。”

  宫渡马上打开左上边的抽屉,果然看见有个暗红色的小瓶,拿到沙发前问:“是这个吗?”方静点点头,宫渡取出两粒,又去拿开水。

  药服下去不久,方静脸色转暖了些。白纸一般的脸上浮出血丝,一点点地将颜色转回来。嘴唇也不那么黑紫,开始泛出淡淡的红。上下牙间那种古怪的磕撞声也没了。又平静一会,脸上闪过歉意,说:“不好意思,吓着你了。”

  宫渡真是被吓着了,但此刻他的关注点不在方静为什么会这样,既然方静没事,他就想急着将话题回到朵朵这里。

  宫渡如实说:“那晚她没死掉,我们都被蒙骗了,尤其是你。”

  方静嘴巴张了几张:“没死掉,天啊。”

  方静原又瘫在了沙发上,身体像泥一般松软开来。

  方静的样子让宫渡相信,这件事里,方静真是无辜的,她的确是被蒙骗了。

  那些人为什么要蒙骗方静呢?宫渡头垂了下去。之前他也有一种猜想,会不会是方静跟那伙人合演了这场戏?现在看来不是,整个事件中,被蒙住的只有方静一个人。

  宫渡本想问:“方大姐,你有什么事对他们不利吗?”又一想现在问这个有点急,方静不见得回答。于是沉默了一会,见方静情绪慢慢恢复过来,试探着又说:“当晚她被接到一个神秘的地方,有人故意放出风,说她死了。”

  “快告诉我,他们把她接到了哪?”方静强挣着坐直了身子,眼里满是焦急。

  宫渡没有隐瞒,如实道:“精神病院,高清芳那里。”

  宫渡直接点了高清芳的名。

  方静身子猛地一震:“接到了那儿,不可能!”

  方静直摇起了头。宫渡问为什么,方静嗫嚅着,半天道:“清芳她不是那样一个人啊?”

  “那她是怎样一个人?”

  方静使劲地摇了下头:“我不知道,这太可怕了,太不可思议了。这孩子居然还活着,快告诉我,她没出什么问题吧?”

  宫渡不想让方静急,就说:“她在里面关了一年,还算坚强,虽然受不少罪,但也没把她击垮。”

  “上帝保佑她。”方静双手合十,做了个祈祷的样子。

  “方大姐什么时候也信起上帝来了?”

  方静回过神来:“这倒没有,太多无助的时候,我就这样祈祷自己。”

  “信神不如信自己。”宫渡说。

  “信神容易,信自己难啊。”方静话语里充满了感情。

  “难是我们不敢面对。其实不管什么事,只要敢于面对,它就不会捆住我们。”

  “捆?”方静若有所思。想了一会儿,又问:“朵朵她……跟你们说了什么?”

  这问题问得有些直接,宫渡略微一考虑,避重就轻道:“放心,这孩子不会乱咬人的,她知道是谁在陷害她。这一年多的磨难,让她懂了许多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方静附和了一声。

  宫渡听出方静语气的变化,也知道此时的方静,内心已经轻松了不少,朵朵还活着,这对方静来说,太重要了。也许这一年多,她一刻也没忘掉过,一刻也没轻松过。

  此时,她真是有理由该轻松下来。

  宫渡趁热道:“方大姐这下该轻松些了吧,一年前死在你床上的女孩,竟然还活着,人生是不是太有戏剧性?”

  方静脸色瞬间又变了,刚刚变得镇定些的她,立马又紧张,不安地唤了声:“宫渡……”

  宫渡浅浅一笑,算是给了方静一个回答。方静脸上的不安果然少了些,局促地搓着双手,努着劲儿把说了一半的话说完。

  “宫渡,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!”

  宫渡突然就不吭声了。

  其实宫渡并不知道这件事,如果不是那天运气好,在地下室找到朵朵,怕是到现在他也会跟李活一样,相信朵朵已经离开了人世。

  对朵朵的审讯是宫渡和周喊雷一起进行的。宫渡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周喊雷请来,但他知道必须得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在场。倒不是朵朵有多么的狡猾,他相信经历了这么多劫难,朵朵的内心世界早已崩溃。他只是想让朵朵有一种安全感,因为地下室见到朵朵时,朵朵那句“我恨警察”让宫渡莫名地对警察这个行业有了一层恐惧。他得设法把朵朵这层恐惧给取掉,不然他面对不了朵朵。听完他的话,老所长周喊雷笑着说:“宫渡你也有怕啊,我以为天下牛犊都不怕虎呢。”

  宫渡讪笑着脸道:“我不是怕,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。”

  “这有啥难的,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,当警察的还有啥放不开的?”

  “不是。”宫渡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准确。

  周喊雷说:“没事,到时候看我的。”

  老警察就是老警察,对朵朵的审讯让宫渡再一次见识了什么叫经验。

  宫渡缺的就是经验。

  这一次审讯,等于是给他上了生动一课。

  朵朵开始什么也不说,紧绷着脸,做出一副对谁也不满对谁也有恨的样子。周喊雷先是嘘寒问暖了一阵,朵朵脸色仍然不见晴,周喊雷又问她还记得艺术学院上学的事不,还说她在艺术学院上学时拿过两次奖学金。

  “不要提那些!”朵朵愤怒地吼了一声。

  周喊雷马上说:“好,不提,不提,可你得告诉我们,你是怎么被关到那种地方的啊?”

  朵朵小嘴巴鼓着,小胸脯一起一伏,眼里露出少见的恶恨。周喊雷又问一句,她突然怒道:“你还有脸问,看见你们我就想咬人,你们这些帮凶,坏蛋,助纣为虐的恶魔,我好想咬死你们。”

  这些字眼深深地刺痛着宫渡的心,宫渡以为周喊雷要来气,有点紧张地看住他,没想周喊雷一点不在乎地笑着站起了身:“想咬是不是,来,咬我,想咬啥地方,手,胳膊,还是这张老脸?”

  周喊雷说着话,把自己布满沟壑的老脸递过去。

  “你讨厌,走开,我不要见你们。”朵朵做出挣扎的样子,想躲开周喊雷。只可惜是审讯,她的身体被控制在椅子上。

  “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,你以为我们爱管你啊,你看看这位,宫渡宫警官,他比你大不了多少,但为了找你,他把全银河都找遍了。听到哪里发现尸体,他第一个就赶到现场。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,就他不信。为了找到你,他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。这一年来,他看过的现场有多少你知道不,为了确认那些腐烂变味的尸体到底是不是你,他到艺术学院,把你留下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回来,包括你打算扔掉的鞋子,还有你的臭袜子。知道为什么吗,就是做比对,就是想证明你还活着。这还不算,他还找到你父母,任他们骂,任他们挖苦,就为了能从你父母嘴里讨到一句实话。可你父母到现在,都不肯讲一句实话。”

  “少提他们,我不要你讲他们,不要!”朵朵突然捂住脸,头使劲摇晃起来,摇着摇着,就开始哭了。

  趁朵朵哭的当儿,周喊雷目光暗暗投向宫渡,四目相对的一瞬,宫渡明白过来,有戏了。

  等朵朵的哭声小点后,周喊雷又说:“你看看,连你父母都这样,你还恨我们警察,如果不是宫渡,你现在还关在里面,做人要懂得感激是不是?”

  没想一提父母,朵朵的防线很快就垮了。

  朵朵恨父母。

  事后周喊雷说:“你把方向弄反了,要撬开嘴巴,就要找到她最软的那一处,从软处下手,这堡垒就易攻。这丫头最恨的是父母,但你偏偏把注意力集中在警察上,这是她最硬的地方,你从这个角度攻,她比你硬十倍。”

  宫渡一阵兴奋。他不是把方向弄反,他还是没把事件吃透,或者太简单了,错以为朵朵心里只恨着警察,因为第一次受伤害时,她呼救过,也在那幢楼上见到过警察,但是警察没理她,警察那不屑一顾外加幸灾乐祸的神情,成了她终身的噩梦。

  宫渡调查过这个警察,但至今没查出是谁。最开始他猜想会不会是郭涛?后来从多个渠道查实,郭涛那晚在另一起凶案现场,不可能去那么高级的宾馆。朵朵又说不出那人的特点,只说他眼神很横,没有胸牌,即或有,那晚的情况她也看不到。

  对了,朵朵说,那警察走路的样子有点跛。

  宫渡心头猛然一怔。朵朵这不明摆着是在说郭涛吗?全警队走路不正常,腿甩起来有点跛的就郭队一人,是在二十多岁入警不久抓捕逃犯时为抄近道从高处跳下,腿扎进了一个枯树桩,伤了动脉。

  可是……

  宫渡猛然又想到李镇道案发后小二楼里跳窗逃走的那个影子,那个晚上从小二楼逃走的那个影子一条腿也跛着,而且跛的极像是郭涛。可是后来宫渡仔细回味时,发现一个极大的破绽。那晚影子跛的是右腿,可是郭涛留下残疾的却是左腿。

  “他跛的是哪条腿,左腿还是右腿?”宫渡紧着就又问朵朵。

  朵朵说:“记不清了,我哪能记这么清。”

  “不行,想,使劲想,必须记起来。”宫渡的话不容置疑。

  朵朵就想。等把父母那一关闯过去后,朵朵这孩子,对宫渡的态度就好了许多。而且宫渡答应她,等案件查清,一定帮她从父母那里讨回公道。

  这点令朵朵兴奋。好长时间,朵朵就想着怎么从父母那里讨公道,怎么让父母知道,她朵朵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。

  两个见钱眼开的家伙,为了多拿钱,竟连自家女儿的声誉都不顾,连死活都能不管的恶人,一定让他们悔到肠子发青。

  朵朵极力去想,边想边跟宫渡描述那晚的情景。宫渡在边上鼓励她,让她尽量说细点,尽最大可能将那晚的经过一幕幕地还原出来。

  终于,朵朵喊:“是右腿!”

  “怎么确定?”宫渡急问。

  “他是背对着我离开的,我记起来了,当时我是用右手扶着墙,他跛的正好是靠墙这边的腿。”

  “靠墙这边的腿?”宫渡喃喃自语。仔细想一会,又问:“你觉得他跛得自然不?”

  朵朵被问懵了:“跛就是跛,还有什么自然不自然啊?”

  宫渡笑了笑,非常肯定地说:“有!”

  宫渡似乎已经能断定出此人是谁了,是的,此人双腿是没有问题,平常走路也非常正常,关键时候还非常利落,真要跑起来,宫渡怕还追不上呢。

  装的!宫渡心里说。不管是从小二楼跳窗逃走,还是朵朵遇到的这次,他那条跛腿都是装的,就是故意跛给人看。

  但宫渡暂时还不想把这个说给任何人,包括钟好和前辈周喊雷。就让这个人再逍遥一段日子,目前戳穿他还有点早,留着他还有其他用呢。

  想到这,宫渡笑了起来。

  所有的阴谋叠加起来,终还是掩盖不住事实。眼下急着要做的是,先把朵朵这档子事彻底了掉,让小丫头引出一个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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