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 水泥还有线人6
宫渡已经深信，省里那人是个大变态。朵朵时而控诉时而呐喊时而又满是嘲笑的交待中，那个变态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。
他居然喜欢上了朵朵。
喜欢的原由居然就是朵朵的不顺从！
宫渡想，兴许送到他那里的人，比如巩雨欣们，都表现出巨大的顺从感，反而让他很快没了兴趣，找个理由或者给点好处将她们一一打发掉。而朵朵这孩子，每次都要给他制造些麻烦，每次都像一头倔犟的小鹿。要么半夜跑出来，要么在贴身袜子里装了刀片。更有一次，那人正要肆野时，朵朵竟突地亮出一把刀，照中他身体那个部位，说要把他阉掉。
吓得那人立即跳下床去，不停地问朵朵，刀哪来的？
要知道，每次别人把朵朵带进去，都是要搜身的，搜的还特别细。
朵朵就是不告诉他。
那人立即意识到不好，说有人要害他，这人就在他们这个圈子中，就在他信任的人里面。
宫渡也问，刀是哪来的？朵朵摇了摇头道:“我不能告诉你。”
宫渡说:“你必须告诉我。”
朵朵说:“不，其他我都可以说，这个，打死我也不会说。”
宫渡说:“我不会打死你，但你必须说，因为这关系到案情。”
朵朵说:“滚你的案情，我只想复仇。”
宫渡就审讯不下去了，起初他以为，朵朵会很配合，到现在他才明白，朵朵根本不是配合。朵朵所以说了那么多，不是因为配合他办案，而是那些苦难压在她心里太久，不说出来她自己难受。
现在轮到要从她嘴里掏“秘密”了，这丫头就又鬼机灵起来。
宫渡没有逼。
宫渡打一开始就不喜欢那种硬性的审讯，当然更不可能赞成对嫌犯刑讯逼供。他喜欢采取引导或是疏通的方式，让嫌犯自然而然地把事实讲出来。
这很难，但正因为难，宫渡才想坚持。
宫渡知道，只有自然而然讲出的东西，才符合事实。
宫渡要的永远是事实。
宫渡带上李东闽还有秦小天两位，往洪水去。
夜色刚刚罩住大地的时候，宫渡他们赶到了精神病院。
高清芳在。高清芳还没被收审，上次带走朵朵和杨眉时，洪水派出所长问宫渡，高清芳怎么办？宫渡说让他请示老大。
钟好没急着对高清芳采取措施，认为时机还不成熟，只是对高清芳严密监视。
派出所的干警迎过来，一看一下来了三个人，就觉不大正常。前几次都是宫渡一个人来，问完话就走。
“宫警官，又有新案情啊？”干警也是位年轻人，跟秦小天同时入队的。要论资排辈，还是宫渡前辈。但最近宫渡连着干了几件漂亮的事，一下赢得了他们的敬重。
宫渡笑笑:“哪能天天有新案情，人呢？”
“在楼上，看管得严呢。”
宫渡又笑了下。精神病院现在是敏感地带，梁文实进去了，又找出两个被藏匿起来的女孩，外界传言纷纷。所以对精神病院的警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更重要的是，宫渡不相信省里那人此时不会有动作。热锅上的蚂蚁。宫渡每每这么想起。
跟着干警上了楼，楼上黑魆魆的。宫渡问干警为什么不开灯？干警说，高清芳怕灯，她喜欢就这样黑黑的坐着。
宫渡哦了一声，没多讲，心里却在想，高清芳心里到底有多少暗黑？
门打开了，宫渡看见一个黑影静静地坐在板桌后面，双手托腮，就像一尊雕塑。他伸出手，“啪”一声打开了屋子里的灯。
高清芳身子猛地一抖，感觉是灯光吓着了她，又好像把她从什么中惊醒。
“我又来了。”宫渡主动打招呼，目光却迅速扫了一遍高清芳。几天不见，高清芳又消瘦许多，整个人被憔悴包围着，就像一棵迅速枯去的树。
宫渡想，钟好决定暂不对高清芳采取归案措施是对的。貌似给了她自由，其实这种自由一点都不好受。相反，高清芳天天处在煎熬中，处在对未来的恐惧中。
这也是击碎别人防线的一种方式，有时候被直接带走更管用。
宫渡在高清芳对面坐下，脸上还是跟前几次一样的客气跟温和。
高清芳紧咬着嘴唇，有点怒恨地瞪住他。
“怎么，高大姐不欢迎我？”宫渡歪了下头，把话讲得俏皮。
“欢迎不欢迎由得了我？宫警官，你还是把我带走得了，这日子我受不了。”
宫渡又歪过头来，故意问:“带哪去？”
“还能带哪，梁院长去的地方啊。”
“不急，咱不急，咱一步步来，好不？”
高清芳泄了气。高清芳越来越觉得，自己打一开始就小看了宫渡。倒不是她觉得被宫渡坑了，而是她没想到，省里那人的这盘棋，会输在一个刚入道的小警察手里，还不知道省里那人知道了会气成怎样？
一想省里那人，高清芳的脸色暗下去，暗得跟夜幕一样。
宫渡让干警倒了两杯水，一杯给高清芳，一杯自己喝。然后冲干警说:“你去楼下陪他二位，我跟高大清有事单独聊聊。”
干警出去后，宫渡咳嗽了一声，然后说:“老打扰高大姐，实在不好意思。可高大姐也清楚，发生了这么多事，不打扰又实在说不过去。”
高清芳多少听得有些不耐烦，道:“宫警官你就别兜圈子了，有话请直接讲。”
“好。我就喜欢高大姐这样利落的，相比梁院长，高大姐要干脆得多。”
宫渡这话听着像夸赞，高清芳听了，心里却是另种味。不由得又想起跟梁文实共事的日子，想起梁文实那些不堪的遭遇。同时脑子里也想起一个人来，罗海力丈夫，已经死去的温远征。
那可真是个好人啊。高清芳垂下了头。
“我这次来，是想跟高大姐核实一件事，之前我也曾问及过，高大姐没回答我，估计是高大姐忘了。今天就请高大姐仔细想一想，最好能把想到的都告诉我。”宫渡终于开了口。
“什么事？”高清芳脸上一阵紧张。
“还能什么事，去年十一月的某个日子，高大姐这里是不是来过两位重要的客人？”
“我这里来的人多，天天几乎都有人来。”
“高大姐这是狡辩，这种态度我宫渡不喜欢，我说的这两位，不是一般人，高大姐应该清楚是什么样的角色。当然，也不光是他们两个来，还有人陪着，而且他们还带着一位女孩。”
宫渡说到这，端起水杯，装作消停地喝水。目光却紧盯着高清芳那张已无血色的脸。
高清芳心里连着响出几声，最担心的问题还是被问了出来。其实高清芳知道，这事是瞒不过去的，打发生那一天，她就知道瞒不过去。可那两个自负的人，太刚愎自用了，以为他们做的什么，别人无从知晓。当宫渡从地下室找出朵朵时，高清芳就非常明确，这事再也包不住了。
包不住就得说出来。
高清芳斗争一番，终还是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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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居然喜欢上了朵朵。
喜欢的原由居然就是朵朵的不顺从！
宫渡想，兴许送到他那里的人，比如巩雨欣们，都表现出巨大的顺从感，反而让他很快没了兴趣，找个理由或者给点好处将她们一一打发掉。而朵朵这孩子，每次都要给他制造些麻烦，每次都像一头倔犟的小鹿。要么半夜跑出来，要么在贴身袜子里装了刀片。更有一次，那人正要肆野时，朵朵竟突地亮出一把刀，照中他身体那个部位，说要把他阉掉。
吓得那人立即跳下床去，不停地问朵朵，刀哪来的？
要知道，每次别人把朵朵带进去，都是要搜身的，搜的还特别细。
朵朵就是不告诉他。
那人立即意识到不好，说有人要害他，这人就在他们这个圈子中，就在他信任的人里面。
宫渡也问，刀是哪来的？朵朵摇了摇头道:“我不能告诉你。”
宫渡说:“你必须告诉我。”
朵朵说:“不，其他我都可以说，这个，打死我也不会说。”
宫渡说:“我不会打死你，但你必须说，因为这关系到案情。”
朵朵说:“滚你的案情，我只想复仇。”
宫渡就审讯不下去了，起初他以为，朵朵会很配合，到现在他才明白，朵朵根本不是配合。朵朵所以说了那么多，不是因为配合他办案，而是那些苦难压在她心里太久，不说出来她自己难受。
现在轮到要从她嘴里掏“秘密”了，这丫头就又鬼机灵起来。
宫渡没有逼。
宫渡打一开始就不喜欢那种硬性的审讯，当然更不可能赞成对嫌犯刑讯逼供。他喜欢采取引导或是疏通的方式，让嫌犯自然而然地把事实讲出来。
这很难，但正因为难，宫渡才想坚持。
宫渡知道，只有自然而然讲出的东西，才符合事实。
宫渡要的永远是事实。
宫渡带上李东闽还有秦小天两位，往洪水去。
夜色刚刚罩住大地的时候，宫渡他们赶到了精神病院。
高清芳在。高清芳还没被收审，上次带走朵朵和杨眉时，洪水派出所长问宫渡，高清芳怎么办？宫渡说让他请示老大。
钟好没急着对高清芳采取措施，认为时机还不成熟，只是对高清芳严密监视。
派出所的干警迎过来，一看一下来了三个人，就觉不大正常。前几次都是宫渡一个人来，问完话就走。
“宫警官，又有新案情啊？”干警也是位年轻人，跟秦小天同时入队的。要论资排辈，还是宫渡前辈。但最近宫渡连着干了几件漂亮的事，一下赢得了他们的敬重。
宫渡笑笑:“哪能天天有新案情，人呢？”
“在楼上，看管得严呢。”
宫渡又笑了下。精神病院现在是敏感地带，梁文实进去了，又找出两个被藏匿起来的女孩，外界传言纷纷。所以对精神病院的警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更重要的是，宫渡不相信省里那人此时不会有动作。热锅上的蚂蚁。宫渡每每这么想起。
跟着干警上了楼，楼上黑魆魆的。宫渡问干警为什么不开灯？干警说，高清芳怕灯，她喜欢就这样黑黑的坐着。
宫渡哦了一声，没多讲，心里却在想，高清芳心里到底有多少暗黑？
门打开了，宫渡看见一个黑影静静地坐在板桌后面，双手托腮，就像一尊雕塑。他伸出手，“啪”一声打开了屋子里的灯。
高清芳身子猛地一抖，感觉是灯光吓着了她，又好像把她从什么中惊醒。
“我又来了。”宫渡主动打招呼，目光却迅速扫了一遍高清芳。几天不见，高清芳又消瘦许多，整个人被憔悴包围着，就像一棵迅速枯去的树。
宫渡想，钟好决定暂不对高清芳采取归案措施是对的。貌似给了她自由，其实这种自由一点都不好受。相反，高清芳天天处在煎熬中，处在对未来的恐惧中。
这也是击碎别人防线的一种方式，有时候被直接带走更管用。
宫渡在高清芳对面坐下，脸上还是跟前几次一样的客气跟温和。
高清芳紧咬着嘴唇，有点怒恨地瞪住他。
“怎么，高大姐不欢迎我？”宫渡歪了下头，把话讲得俏皮。
“欢迎不欢迎由得了我？宫警官，你还是把我带走得了，这日子我受不了。”
宫渡又歪过头来，故意问:“带哪去？”
“还能带哪，梁院长去的地方啊。”
“不急，咱不急，咱一步步来，好不？”
高清芳泄了气。高清芳越来越觉得，自己打一开始就小看了宫渡。倒不是她觉得被宫渡坑了，而是她没想到，省里那人的这盘棋，会输在一个刚入道的小警察手里，还不知道省里那人知道了会气成怎样？
一想省里那人，高清芳的脸色暗下去，暗得跟夜幕一样。
宫渡让干警倒了两杯水，一杯给高清芳，一杯自己喝。然后冲干警说:“你去楼下陪他二位，我跟高大清有事单独聊聊。”
干警出去后，宫渡咳嗽了一声，然后说:“老打扰高大姐，实在不好意思。可高大姐也清楚，发生了这么多事，不打扰又实在说不过去。”
高清芳多少听得有些不耐烦，道:“宫警官你就别兜圈子了，有话请直接讲。”
“好。我就喜欢高大姐这样利落的，相比梁院长，高大姐要干脆得多。”
宫渡这话听着像夸赞，高清芳听了，心里却是另种味。不由得又想起跟梁文实共事的日子，想起梁文实那些不堪的遭遇。同时脑子里也想起一个人来，罗海力丈夫，已经死去的温远征。
那可真是个好人啊。高清芳垂下了头。
“我这次来，是想跟高大姐核实一件事，之前我也曾问及过，高大姐没回答我，估计是高大姐忘了。今天就请高大姐仔细想一想，最好能把想到的都告诉我。”宫渡终于开了口。
“什么事？”高清芳脸上一阵紧张。
“还能什么事，去年十一月的某个日子，高大姐这里是不是来过两位重要的客人？”
“我这里来的人多，天天几乎都有人来。”
“高大姐这是狡辩，这种态度我宫渡不喜欢，我说的这两位，不是一般人，高大姐应该清楚是什么样的角色。当然，也不光是他们两个来，还有人陪着，而且他们还带着一位女孩。”
宫渡说到这，端起水杯，装作消停地喝水。目光却紧盯着高清芳那张已无血色的脸。
高清芳心里连着响出几声，最担心的问题还是被问了出来。其实高清芳知道，这事是瞒不过去的，打发生那一天，她就知道瞒不过去。可那两个自负的人，太刚愎自用了，以为他们做的什么，别人无从知晓。当宫渡从地下室找出朵朵时，高清芳就非常明确，这事再也包不住了。
包不住就得说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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