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水面6_罪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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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水面6

  宫渡再次见到了苏凌风。

  令宫渡惊讶的是,苏凌风目前不住在人民医院。竹林案发后,苏凌风先后被安排到三家医院。先是跟吴嫂一起,到市人民医院接受救治,钟好从省里请来专家,前后给他做了三次手术。苏凌风还算硬朗,加上体质本身就好,伤口恢复得很快。度过危险期后,钟好秘密将他转进了海大附属医院银河分院。而在人民医院这边,钟好仍然布局了苏凌风在此救治的假象。

  这样做不为别的,就是怕有人二次冲苏凌风下手。

  附属医院住了有一个月,发生了一件小意外,有天钟好见完苏凌风,正往外走,忽然看见罗海力从门诊大楼走出来,陪在她左右的,一位是侄女罗云燕,另一位,是罗海力单位的办公室主任。这人姓章,叫章效林。钟好认得此人。章效林最早就是跟着罗海力的,温远征还没出事前,章效林从部队复员下来,安排进罗海力单位,从司机做起。此后便一路跟着罗海力,随着罗海力地位的攀升,章效林的能量也是一天大过一天。

  这三个人出现在附属医院,让钟好心生狐疑。他便马上派人去查,罗海力到这家医院来干什么?后来虽是查明,罗海力的确是到这家医院来做检查,这家医院有罗海力的熟人,当然也是章效林的熟人,章效林的弟弟章效力正是给罗海力做检查的大夫。

  这一切看似很正常,也查不出罗海力有什么不良动机,钟好还是做出决定,再次将苏凌风转了院。

  钟好不是怕罗海力,是怕还有人在监视或跟踪罗海力。宫渡一直说背后藏着“影子”,钟好现在也相信,“影子”是存在的,而且时时刻刻监视着罗海力。

  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。

  苏凌风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,伤势基本上痊愈。他自己一直嚷着要出院,说公司那么多事,他怎么可以躺在这里?

  钟好没答应。

  苏凌风就说钟好软禁了他,钟好一点不恼。

  宫渡也是奇怪,自从苏凌风出事后,钟好对苏凌风脾气特别好,明明刚在别处生了气发了火,但一到医院,一面对苏凌风,他的性子马上就柔和下来。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是苏凌风的兄弟或是什么真系亲属。每次他来,都是对苏凌风嘘寒问暖,问他饭量怎么样,医院的伙食习惯不?还问他夜里睡觉踏实不,伤口的地方夜里会不会还有疼痛?苏凌风起先还以为钟好是真关心,后来明白过来,这是钟好采取的策略。

  我就这样关心你,看你受得了受不了。

  苏凌风也是跟钟好卯足了劲,不管钟好采取什么样的手段,他就坚持一条,除了公司的事,其他事一概免谈。

  一开始他用伤势疼痛,动不动发作来对抗钟好。只要钟好提及案情,让他交待,他马上做出伤势加重,疼痛难忍的样子。再后来,装疼痛装得他自己也不好意思,因为每次装,钟好就马上让护士给打镇痛药,不打都不行。

  苏凌风又变成装失忆。不只是记不起以前的事,就连竹园案发那晚发生了什么,他也说不记得。

  这下钟好就有点不好对付了。

  周喊雷怪钟好对苏凌风太温柔,还说:“他这种人,不来点狠的,他能把什么也告诉你?”

  宫渡笑说:“要不你来试试?”

  “试就试。”周喊雷满有把握的,结果试了三次,不敢吹了。苏凌风见是他,而不是钟好,第一次直接装睡,还打出很响的鼾。周喊雷就不知道怎么来狠的了。不管咋,人家是受害者,而不是凶犯,警察首先得保护他。周喊雷坐在病房里,听了一个小时的鼾声,苏凌风终于不打了,周喊雷心想,这下你再想不出什么鬼法子了吧。正要开口,苏凌风突然抱住肚子,在床上打起滚来,边打边喊,他的肠子疼,疼得快要绞到一起了。没办法,只好让医生来检查,一检查,他还真不是装的,真有问题。

  苏凌风之前就有过肠痉挛,也就是平时人们说的肠绞痛。犯起病来非常怕人。那天周喊雷去,他一直装睡,还要不住地打呼噜,又是侧睡着,肚子正好对着窗户。结果一个小时的鼾打下来,腹部受风,又将肠绞痛给引犯了。

  第二次去,苏凌风不装了,周喊雷就想严肃地跟他谈一谈,周喊雷刚把话题引到竹园案上,苏凌风马上就对着干起来。他励志质问周喊雷,有这时间干嘛不去抓嫌犯?这都多长时间了,怎么还能容嫌犯逍遥法外?苏凌风质问周喊雷,到底是别人捅了他还是他捅了别人,怎么警察老是盯着他不放?

  周喊雷不好解释,只好二次败下阵来。

  第三次去,周喊雷刚拉开话头要谈,苏凌风就又发作,说伤口痛,痛得受不了。周喊雷心想你还跟我装,就学钟好那样,叫来护士给他打针。没想到,他中计了。苏凌风就是让护士给他打针,护士刚把针头扎进去,他一骨碌坐起,只听得屁股下脆脆地响了一声,他还没叫,护士先惊叫起来。他把半截针头坐进了屁股里。

  哪还能再谈什么,单是取针头,就取了一个多小时。

  周喊雷这才承认,这人的确不好对付。“不是不好对付,是他还在等,还在抱着侥幸。”钟好说。

  “等什么?”周喊雷问。

  “应该是等两个结果,一,看我们啥时能抓获温航和刚子,其实他内心里,是极不希望我们抓到的。这人社会经验老道,太知道怎么应付我们了。就算你天天跟他谈竹园案,他还是不会跟你说出什么。尤其有价值的东西,一句也不会讲给你。一句话,只要刚子和温航没落网,他心里就踏实。”

  周喊雷打断钟好:“没落网他怎么反而落实了,难道他自己想把那几刀白挨掉?”

  钟好苦笑一声:“老周我问你,要是你被你家儿子捅上一刀,你希望警察抓住你儿子不?”

  “我家儿子不会捅我,借他十个胆也不敢。”周喊雷明明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,但还是有点强词夺理。

  “那第二呢?”他又问钟好。

  “第二,我想他应该是在等梁文实这边的供述。老周,我怎么总感觉着他们有明确的分工?”

  “你是说四人小组?”周喊雷又想起宫渡说过的四人小组。

  钟好点头说:“我们应该感谢宫渡,如果不是他,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早就暗中联合了起来呢。”

  “都怪我们,当初如果能理直气壮查下去,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艰难。”周喊雷自责一句,钟好的脸又变暗了。

  这段时间,钟好其实是听不得内部谈这个四人小组的,自责、内疚,还有许多说不清的东西交织在一起,让他不堪面对自己的过去。虽然大家并不怪他,但他原谅不了自己。

  “对了,四人小组最后一位查出没,现在只知道三个啊。”周喊雷忽然又问。

  钟好摇头:“我问过苏凌风好多次,他到现在都不承认有什么小组,更不会说出最后一位是谁。”

  “可梁文实承认了啊。”

  “他说他跟梁文实没任何关系。”

  “扯!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,分明就是抵赖!”周喊雷又犯急。

  “老周你说,他为什么要否定呢?”钟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住周喊雷,瞬间又将目光移开。他也没指望着从周喊雷这里得到答案,他只是不甘心到现在还查不出那一位。

  “还能为什么,刁难我们呗。他对我们警察态度一直不好,在他心里,我们这帮人就是饭桶,不然他们干吗要自己干?”

  “这倒不至于,他对我们是有意见,但他不会愚蠢到只信自己而不信法律,毕竟他是一家集团的董事长。”钟好说。

  “那他咋不说?”周喊雷又将话题反问过来。

  “原因可能有两个,要么,他跟周喊雷一样,也不知道最后一位是谁。要么,他知道,但他想保护此人。”

  “答案肯定是后面这个。”

  “这么肯定?”

  “说梁文实不知道另一个是谁,我信。他苏凌风不知道,鬼都不信,他比梁文实能耐大到哪里去了,他怎么会不知道?”

  “你这分析有道理,那他就是在保护。老周你再想,什么人值得他这样去保护呢?”

  “不会是他儿子吧?”周喊雷像是灵光一闪。

  “刚子?”钟好旋即摇头,“不会,刚子对他早就视若仇人,怎么会是他呢?”

  “假如他们也来个表演呢?老大你别忘了,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,可都是合着表演啊。”

  “表演?”钟好神色突然定住。

  这话题最终还是没能谈出什么,那第四个人,目前还是个谜。眼下能做到的,只能是尽快让苏凌风开口,让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一浮出水面。

  哦,水面。钟好心里重重地响出一声。

  出乎所有人预料,当把吴月姝的病情还有专家诊断的结果如实告诉苏凌风时,苏凌风的态度猛然来了个大转弯。

  “给我一杯水。”苏凌风说。

  钟好使个眼色,宫渡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次性纸杯,给他倒了一杯水。

  苏凌风接过水,没急着喝,而是盯着宫渡看了半天。

  宫渡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,苏凌风目光里分明有别的意味。宫渡拿起纸巾,装模作样在床头柜上擦了擦。

  苏凌风想说什么,瞟了眼钟好,没说,咕嘟咕嘟将一杯水喝了下去。然后将杯子还给宫渡。“你怎么看?”他突然问了宫渡这么一句。

  “什么怎么看?”宫渡没反应过来,接话有点不自然。

  “我是说她的病。”

  “吴嫂?”宫渡这才明白过来。

  “不是她我问你干嘛?”苏凌风笑了笑,他居然能笑,居然是在这种时候。

  “我接受不了这事实。”宫渡如实说。

  “这不废话嘛,谁接受得了,我?”苏凌风反倒笑起来。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,这笑比哭还令人难受。

  “不,你比我更痛。”宫渡又道。

  “证明你还懂点我。”苏凌风又强装轻松地笑了笑,目光避开宫渡,投向钟好:“麻烦钟队了,一次次的,我苏凌风对不住您,也对不住大家。”

  钟好脸上表情动了动:“苏董事长这话什么意思?”

  “还能什么意思,让你们一趟趟的白跑呗。得,不多说了,带我去一个地方,我把一切都讲给你们。”

  “什么地方?”

  “宫渡知道,西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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