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 紧急情况1
店主人叫秦怀，特别有个性的名字，是医院老主任秦忆最小的妹妹。
秦家是书香之家，这从气质上就能看出来。各自嫁的也不错。
秦忆嫁的是银河的大才子，退休前在海大的教授。丈夫从银河教育学院调往海大时，秦忆没跟着去。
按她的说法，她的根在银河，心也在银河。
而宫渡认为，秦忆所以不离开银河，不离开银河人民医院，是想守住一些东西。或者说，曾经有一些东西，乱了。老秦主任想把它翻过来。
秦怀嫁的就更厉害。丈夫是清朝大学士李维瀚的后人，重孙。李维瀚共有三个孙子，一个吃了枪子一个去了台湾，另一个，留在了银河。
秦怀嫁的就是留下这个的儿子，叫李晨光，预示着早晨的光明，或是太阳。
秦怀跟李晨光育有一女，叫李染。
李染本来是个很乐观很大方的女孩，海州卫生学校毕业后，分配到银河人民医院当护士，母亲的遗传让她有了一张漂亮的脸，还有姣好的身材。所以她一进医院，马上就成了男医生们追猎的目标。
李染有过一段恋爱。宫渡后悔，有一次秦忆阿姨跟他讲起这个女孩时，他没仔细听。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方静身上，对其他的人，兴趣不大。
现在想来，秦忆阿姨应该是有意的。
众多的追求者中，李染看上了当时追求她最猛的一位男医生，男医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，尤其谈吐。受母亲秦怀影响，李染对男生的判断，一大半选择在谈吐上。
一个人的谈吐代表着修养，更代表着他的学识。人与人的高低，完全可以通过谈吐区别出来。这是李染的观点。
两人热火朝天地恋爱了三年，就在计划领证时，变故突然发生。本来已经商量着装修房子计划选定日子的一对恋人，突然分手。
对于分手原因，李染死活不说。那位男医生也不讲。秦忆阿姨还劝过侄女，问她男医生哪点不好，怎么说分就分了呢？
李染只是哭，不说。
一对当时被看作医院金童玉女的恋人，在众人的等待与期盼中，却以分手而告终。而后，李染性格大变，仿佛这次感情的变故击碎了心中一切，原本乐天派的她，变得沉默寡言，常常闷着脸，半天不说一句话。
同样改变的，是那位男医生。
之前潇洒自如，女护士眼中谈吐非凡举止得体的男医生，也突然间变得内敛沉默，不爱说话了。
大家都不知道这场感情终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。
再后来，医院突然传出有人在护士休息室偷窥的消息，这可吓着了护士们。护士上下班都要到休息室更衣的，有时几个姐妹在一起，免不了还互相拿身体开几句玩笑。这下好，换衣的时候，竟然有一双眼睛从锁孔里偷窥，这可了得。
医院报了警，警察来了。但没抓到那双眼睛。也有护士说，偷窥者很可能是心理变态的病人，于是护士们在照顾病人时，个个变得小心谨慎，仿佛此刻打针的这位，就是藏在锁孔后面的那个人。
再后来，不知从哪传出，偷窥者不是住院的病人，而是那位仪表堂堂，在护士们心里有非常神圣地位的男医生。
原来如此啊！医院的人如梦方醒。怪不得李染要分手，怪不得快要领证的一对说分就分。
舆论四起。
秦忆问李染，到底有没有这事？李染只哭，不回答。
母亲秦怀问女儿，外面传的是不是真？女儿李染不回答，只哭。
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，有一天，快要下班的时候，男医生突然将李染堵在楼道里，用全楼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:“外面传的这些谣言，是不是你造的？”李染错愕，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曾经的恋人，半天答不上来。
男医生见状，越发愤怒地说:“李染，分手就分手了，我原想沉默，不想把分手的原因说出来，可我万万没想到，你竟这样卑鄙，这样血口喷人，往我身上泼脏水。”
围观者个个惊讶，原来是李染泼脏水？
那一天，大家都期望李染能勇敢点，把真相道出来，但是万万没想到，男医生的一番穷追猛打下，李染竟然全身慌乱，先是拼命地捂着脸，捂着耳朵，摇着头，表示不想听。
但是男医生并不打算放过她，而是口气更加严厉地说:“李染，你做了什么你最清楚，别逼我把真相说出来！”
什么是真相？
真相就是第二天，李染服毒自杀了。
“她受的教育，不容许她把有些事情说出来。”秦怀重重道。
“但没想到，她用死亡来证明自己，傻啊，这孩子。”秦怀重重叹道。
“但，那件事到底有没有？”宫渡支吾半天，终于问。
秦怀直了直身子，再次捋了下垂在额前的头发，两个手指揉了揉眼角。她的头发已经花白，痛失女儿后，生活也发生了巨大变化。先是失去了丈夫，紧跟着自己又得了一场大病，差点追着女儿去。
最终，她还是挺了过来。挺过来后，秦怀办了退休手续，专心开起了这家书店。
用她的话说，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，唯一有的，就是对家族的记忆。她得把这些维护好，得给家族一个交待。
这家族，指的是她嫁的李家。
包括李维瀚这个老宅子。
“我不清楚，我也不能乱说。”秦怀沉默一阵后说。
宫渡心想，这家人真是有品行啊，都这个时候了，还是坚持不清楚就不乱说。
这世界上，有人为操守活着。他们活得谨慎、认真，但痛。有人却专门为恶俗活着，他们活得粗野、无耻，但却风光。
宫渡一阵心痛。不管是跟秦忆阿姨说话，还是此刻面对秦怀，他都有一种少见的沉重感，有一种不忍或是不敢去惊扰，不敢去碰她们生活的慎微。
但是宫渡又不能不碰。
斟酌一番，宫渡问:“您女儿至少跟您说过点什么吧，我想知道出事前她的生活发生过什么变化？”
秦怀这阵倒也能接受了，不像刚提及女儿时反应那么强烈。她想了想，说:“出事前她害过一场大病，持续了两年多。”
“抑郁症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秦怀脸上露出一层惊来。
“我瞎想的。”宫渡有点尴尬地说。
“莫非你也听到了什么？”秦怀又问。
宫渡摇头。对早已不在人世的李染，宫渡真是不知道什么，就连名字，也是在别人口中捡到的。唯一跟他讲过李染的，也就秦忆阿姨一个人。但秦忆阿姨也像是有禁忌一样，只是提过几句，再就是摇头叹息，没法多说。
宫渡之所以提到抑郁，也是在金河小区跟廖健说话时突然想到的。
“告诉我，她是不是有过抑郁？”
“有没有我说不清，但那段时间，她心情很不好。你也能想象得出，遇上那种事，一个女孩子，心情好不了。”
秦怀低下头，像是沉浸到旧事里。缄默一会，她又说:“本来我不该提那人，但是话到这里，又不能不提。他不该。就算他没有过那种事，就算大家都是瞎议论，这事也跟染儿没有关系。他不该倒打一耙，说我家染儿有那种不良嗜好。”
“倒打一耙？”宫渡彻底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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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家是书香之家，这从气质上就能看出来。各自嫁的也不错。
秦忆嫁的是银河的大才子，退休前在海大的教授。丈夫从银河教育学院调往海大时，秦忆没跟着去。
按她的说法，她的根在银河，心也在银河。
而宫渡认为，秦忆所以不离开银河，不离开银河人民医院，是想守住一些东西。或者说，曾经有一些东西，乱了。老秦主任想把它翻过来。
秦怀嫁的就更厉害。丈夫是清朝大学士李维瀚的后人，重孙。李维瀚共有三个孙子，一个吃了枪子一个去了台湾，另一个，留在了银河。
秦怀嫁的就是留下这个的儿子，叫李晨光，预示着早晨的光明，或是太阳。
秦怀跟李晨光育有一女，叫李染。
李染本来是个很乐观很大方的女孩，海州卫生学校毕业后，分配到银河人民医院当护士，母亲的遗传让她有了一张漂亮的脸，还有姣好的身材。所以她一进医院，马上就成了男医生们追猎的目标。
李染有过一段恋爱。宫渡后悔，有一次秦忆阿姨跟他讲起这个女孩时，他没仔细听。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方静身上，对其他的人，兴趣不大。
现在想来，秦忆阿姨应该是有意的。
众多的追求者中，李染看上了当时追求她最猛的一位男医生，男医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，尤其谈吐。受母亲秦怀影响，李染对男生的判断，一大半选择在谈吐上。
一个人的谈吐代表着修养，更代表着他的学识。人与人的高低，完全可以通过谈吐区别出来。这是李染的观点。
两人热火朝天地恋爱了三年，就在计划领证时，变故突然发生。本来已经商量着装修房子计划选定日子的一对恋人，突然分手。
对于分手原因，李染死活不说。那位男医生也不讲。秦忆阿姨还劝过侄女，问她男医生哪点不好，怎么说分就分了呢？
李染只是哭，不说。
一对当时被看作医院金童玉女的恋人，在众人的等待与期盼中，却以分手而告终。而后，李染性格大变，仿佛这次感情的变故击碎了心中一切，原本乐天派的她，变得沉默寡言，常常闷着脸，半天不说一句话。
同样改变的，是那位男医生。
之前潇洒自如，女护士眼中谈吐非凡举止得体的男医生，也突然间变得内敛沉默，不爱说话了。
大家都不知道这场感情终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。
再后来，医院突然传出有人在护士休息室偷窥的消息，这可吓着了护士们。护士上下班都要到休息室更衣的，有时几个姐妹在一起，免不了还互相拿身体开几句玩笑。这下好，换衣的时候，竟然有一双眼睛从锁孔里偷窥，这可了得。
医院报了警，警察来了。但没抓到那双眼睛。也有护士说，偷窥者很可能是心理变态的病人，于是护士们在照顾病人时，个个变得小心谨慎，仿佛此刻打针的这位，就是藏在锁孔后面的那个人。
再后来，不知从哪传出，偷窥者不是住院的病人，而是那位仪表堂堂，在护士们心里有非常神圣地位的男医生。
原来如此啊！医院的人如梦方醒。怪不得李染要分手，怪不得快要领证的一对说分就分。
舆论四起。
秦忆问李染，到底有没有这事？李染只哭，不回答。
母亲秦怀问女儿，外面传的是不是真？女儿李染不回答，只哭。
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，有一天，快要下班的时候，男医生突然将李染堵在楼道里，用全楼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:“外面传的这些谣言，是不是你造的？”李染错愕，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曾经的恋人，半天答不上来。
男医生见状，越发愤怒地说:“李染，分手就分手了，我原想沉默，不想把分手的原因说出来，可我万万没想到，你竟这样卑鄙，这样血口喷人，往我身上泼脏水。”
围观者个个惊讶，原来是李染泼脏水？
那一天，大家都期望李染能勇敢点，把真相道出来，但是万万没想到，男医生的一番穷追猛打下，李染竟然全身慌乱，先是拼命地捂着脸，捂着耳朵，摇着头，表示不想听。
但是男医生并不打算放过她，而是口气更加严厉地说:“李染，你做了什么你最清楚，别逼我把真相说出来！”
什么是真相？
真相就是第二天，李染服毒自杀了。
“她受的教育，不容许她把有些事情说出来。”秦怀重重道。
“但没想到，她用死亡来证明自己，傻啊，这孩子。”秦怀重重叹道。
“但，那件事到底有没有？”宫渡支吾半天，终于问。
秦怀直了直身子，再次捋了下垂在额前的头发，两个手指揉了揉眼角。她的头发已经花白，痛失女儿后，生活也发生了巨大变化。先是失去了丈夫，紧跟着自己又得了一场大病，差点追着女儿去。
最终，她还是挺了过来。挺过来后，秦怀办了退休手续，专心开起了这家书店。
用她的话说，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，唯一有的，就是对家族的记忆。她得把这些维护好，得给家族一个交待。
这家族，指的是她嫁的李家。
包括李维瀚这个老宅子。
“我不清楚，我也不能乱说。”秦怀沉默一阵后说。
宫渡心想，这家人真是有品行啊，都这个时候了，还是坚持不清楚就不乱说。
这世界上，有人为操守活着。他们活得谨慎、认真，但痛。有人却专门为恶俗活着，他们活得粗野、无耻，但却风光。
宫渡一阵心痛。不管是跟秦忆阿姨说话，还是此刻面对秦怀，他都有一种少见的沉重感，有一种不忍或是不敢去惊扰，不敢去碰她们生活的慎微。
但是宫渡又不能不碰。
斟酌一番，宫渡问:“您女儿至少跟您说过点什么吧，我想知道出事前她的生活发生过什么变化？”
秦怀这阵倒也能接受了，不像刚提及女儿时反应那么强烈。她想了想，说:“出事前她害过一场大病，持续了两年多。”
“抑郁症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秦怀脸上露出一层惊来。
“我瞎想的。”宫渡有点尴尬地说。
“莫非你也听到了什么？”秦怀又问。
宫渡摇头。对早已不在人世的李染，宫渡真是不知道什么，就连名字，也是在别人口中捡到的。唯一跟他讲过李染的，也就秦忆阿姨一个人。但秦忆阿姨也像是有禁忌一样，只是提过几句，再就是摇头叹息，没法多说。
宫渡之所以提到抑郁，也是在金河小区跟廖健说话时突然想到的。
“告诉我，她是不是有过抑郁？”
“有没有我说不清，但那段时间，她心情很不好。你也能想象得出，遇上那种事，一个女孩子，心情好不了。”
秦怀低下头，像是沉浸到旧事里。缄默一会，她又说:“本来我不该提那人，但是话到这里，又不能不提。他不该。就算他没有过那种事，就算大家都是瞎议论，这事也跟染儿没有关系。他不该倒打一耙，说我家染儿有那种不良嗜好。”
“倒打一耙？”宫渡彻底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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