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 魔咒1
宫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他从没有想到，还原一个场景有这么难。还原一个真相简直难乎其难。
他要感谢盛冰，这个阶段，盛冰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支持，几乎是他怀疑什么，盛冰就陪着他去证实什么。他想见谁，盛冰就竭尽其能地为他打开通道，让他去见谁。
宫渡花了两天半时间，看完了二队郭涛他们的调查。事实令他发汗。更令他不安。
他没想到，李镇道案还掩盖了那么多事实。更没想到，发生在银河的几起大案，其实是连在一起的。包括至今尚未完全侦破的灭门大案。
宫渡终于承认，当初郭涛坚持要将灭门大案和李镇道案合并侦查是对的。没有道理分开。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密切地粘合在一起的。
宫渡内心深处生出极大的不安。他陷在一种痛苦里出不来。以至于中间他都病了一场，躺在床上起不来。
这痛苦一半是由深深的自责引起的。他对不住郭涛。他痛恨自己的无知，也恨自己的浅薄。虽然有钟好和盛冰不停地安慰他，但真让他从心里抹掉这层内疚和自责，他还是做不到。
而且也不能抹。
发了两天烧，宫渡又从床上翻了起来。并且急不可待地提出，要重新见苏凌风。
苏凌风目前已不在医院。郭涛出事后，钟好做出的第一反应，就是加强了对苏凌风和吴月姝的保护。吴月姝是没办法了，她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，生命留给她的时间不可能再多了。剩下的日子，她只能躺在医院。苏凌风却不同，他的刀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，征得医生同意后，钟好将他关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。
这地方离竹园不远，也是一幢小二楼，前面还有个小院子。非常安静。小二楼后面，有一片樟树林。里面有个石亭，可以坐下说话。
“说吧苏董，把该讲的都讲出来。”宫渡开门见山。已经没有时间供他再浪费，同样也没有时间让他跟本案所有的关联人再玩迷藏。他只希望能用最快的方式拿到事件全部真相。
“该讲的我都讲了，即或没讲的，我也写进了向上反映的材料中。你可以去问你的上级。”苏凌风态度有点冷，这多少出乎宫渡预料。
宫渡想了想，说:“那就从举报说起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苏凌风有点楞。
“就讲讲你跟李镇道是怎么达成一致的。”宫渡突然甩出这么一句。
苏凌风果然被击到了。他楞怔了一下，垂下头去。
宫渡没给苏凌风思考的时间，紧跟着又道:“月姝阿姨去小二楼当清洁工，是你的主意。你是用月姝阿姨监督李镇道，摸清李镇道的底。苏董，你玩的高啊，你这招迷过了所有人，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。”
宫渡以为苏凌风会否认，没想苏凌风点了头。他心里一喜，接着道:“你跟月姝阿姨从工地上起就合演了一场戏，这场戏演得太逼真，以至于大家都相信，你们感情出了问题。”
苏凌风没反驳，什么态度也没，只是两眼使劲地瞪住宫渡，像是盯住自己的过去。
宫渡接着又说:“你以追求于红红的方式，并且大造声势，既骗取了高克恭他们的信任，也让你成功实现了自己的第一步。大家都认为你不过也如此，跟熊国栋没有两样。于是他们接纳了你，给了你生存与发展的机会。但你的目的跟熊国栋完全不同。熊国栋是敛财，是想经营起自己的企业帝国还有各方面的势力，你的目的很直接，就是接近他们，掌握真相，最终为断桥事故中死去的兄弟复仇。”苏凌风的眼泪下来了，宫渡又一次把他带到过去。忽然间，他整个人都变得雾雾茫茫。
“打入这个圈子后，你凭借过人的能力，还有智慧，一方面迅速将凌丰集团壮大，对熊国栋形成强有力的遏制，目的是不让熊国栋为所欲为。另一方面，你也学着他们的样，开始四处安插亲信，让他们为你搜集信息。”
说到这，宫渡有意停顿一会，他发现苏凌风神色慢慢淡定下来，不像刚才那样反应强烈，倒像是开始接受他的说法。宫渡心里一阵高兴，看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，对苏凌风还是有较大的震动。
于是他趁热打铁，将苏凌风跟李镇道以及廖健的合作讲了出来。
苏凌风仍就没作任何反应。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。宫渡并没急，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下讲。
他说:“你虽然加入了他们这个组织，但对李镇道，你并不十分信任，于是你让月姝阿姨去艺术学院，表面看月姝阿姨是你逼的，是为生活所迫，但只有你们清楚，你们是为了一个神圣使命。经过长时间的观察，你确信李镇道是认真的，他跟你一样坚定。于是你跟他交了心，两人走得比廖健还近。再后来，你跟李镇道形成了共识，你们从仇恨警方和上级，变得相信上级。而且深知，单靠你们的力量，无法撼动银河这股势力。于是你和李镇道达成一致，决定向上级反映举手高克恭以及罗海力等人的罪行。”
“此举惹恼了廖健。廖健虽然最早跟李镇道合作，但他目的不纯。如果你们是一心想把银河这股黑暗势力彻底掀翻，廖健则不。廖健表面上讲的跟你们一样，但他是想利用你们，不断拿到高克恭还有罗海力等人的犯罪事实及证据，以此来诡诈高，让高为其服务。你和李镇道也正是发现了廖健这一险恶用心，感觉跟你们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，才决意跟廖健划清界限。”
讲到这，宫渡估计苏凌风应该有反应了，顿住，目光冷冷地看住苏凌风。
苏凌风终于开口了。事实上苏凌风早就不想再沉默，也不想再隐瞒什么。自他决定将苦心搜集到的材料交出去时，他的心意已决。
苏凌风所以这么长时间不配合，核心还在于廖健。他怕廖健隐的太深，藏的太秘，宫渡他们查不到。那样，就算他主动配合，将该讲的讲出来，警方未必能信，反而会对他很不利。
现在，宫渡终于把廖健的用心识破，苏凌风再隐瞒，就没一点必要了。
接下来，事情突然变得简单，苏凌风不只是道出了他跟李镇道的合作，还把自己对廖健的看法以及这些年的矛盾与斗争一并讲了出来。是的，正是发现了廖健的不良动机，苏凌风才决计跟李镇道联手，将暗中调查到的诸多事实举报上去。
这也引发了廖健的极度不安，廖健一开始还想极力挽回，想说服他们。后来见他们执意要按自己的方式行事，才彻底撕破了脸。
宫渡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曾以为自己对小二楼是了解的，对它的主人李镇道，虽算不得彻底了解，但至少是懂的。
现在看来，他还是不懂。
一个人懂另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呢，难道他们之间仅仅隔着年龄？
宫渡的心情一下不好了，甚至称得上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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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没有想到，还原一个场景有这么难。还原一个真相简直难乎其难。
他要感谢盛冰，这个阶段，盛冰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支持，几乎是他怀疑什么，盛冰就陪着他去证实什么。他想见谁，盛冰就竭尽其能地为他打开通道，让他去见谁。
宫渡花了两天半时间，看完了二队郭涛他们的调查。事实令他发汗。更令他不安。
他没想到，李镇道案还掩盖了那么多事实。更没想到，发生在银河的几起大案，其实是连在一起的。包括至今尚未完全侦破的灭门大案。
宫渡终于承认，当初郭涛坚持要将灭门大案和李镇道案合并侦查是对的。没有道理分开。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密切地粘合在一起的。
宫渡内心深处生出极大的不安。他陷在一种痛苦里出不来。以至于中间他都病了一场，躺在床上起不来。
这痛苦一半是由深深的自责引起的。他对不住郭涛。他痛恨自己的无知，也恨自己的浅薄。虽然有钟好和盛冰不停地安慰他，但真让他从心里抹掉这层内疚和自责，他还是做不到。
而且也不能抹。
发了两天烧，宫渡又从床上翻了起来。并且急不可待地提出，要重新见苏凌风。
苏凌风目前已不在医院。郭涛出事后，钟好做出的第一反应，就是加强了对苏凌风和吴月姝的保护。吴月姝是没办法了，她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，生命留给她的时间不可能再多了。剩下的日子，她只能躺在医院。苏凌风却不同，他的刀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，征得医生同意后，钟好将他关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。
这地方离竹园不远，也是一幢小二楼，前面还有个小院子。非常安静。小二楼后面，有一片樟树林。里面有个石亭，可以坐下说话。
“说吧苏董，把该讲的都讲出来。”宫渡开门见山。已经没有时间供他再浪费，同样也没有时间让他跟本案所有的关联人再玩迷藏。他只希望能用最快的方式拿到事件全部真相。
“该讲的我都讲了，即或没讲的，我也写进了向上反映的材料中。你可以去问你的上级。”苏凌风态度有点冷，这多少出乎宫渡预料。
宫渡想了想，说:“那就从举报说起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苏凌风有点楞。
“就讲讲你跟李镇道是怎么达成一致的。”宫渡突然甩出这么一句。
苏凌风果然被击到了。他楞怔了一下，垂下头去。
宫渡没给苏凌风思考的时间，紧跟着又道:“月姝阿姨去小二楼当清洁工，是你的主意。你是用月姝阿姨监督李镇道，摸清李镇道的底。苏董，你玩的高啊，你这招迷过了所有人，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。”
宫渡以为苏凌风会否认，没想苏凌风点了头。他心里一喜，接着道:“你跟月姝阿姨从工地上起就合演了一场戏，这场戏演得太逼真，以至于大家都相信，你们感情出了问题。”
苏凌风没反驳，什么态度也没，只是两眼使劲地瞪住宫渡，像是盯住自己的过去。
宫渡接着又说:“你以追求于红红的方式，并且大造声势，既骗取了高克恭他们的信任，也让你成功实现了自己的第一步。大家都认为你不过也如此，跟熊国栋没有两样。于是他们接纳了你，给了你生存与发展的机会。但你的目的跟熊国栋完全不同。熊国栋是敛财，是想经营起自己的企业帝国还有各方面的势力，你的目的很直接，就是接近他们，掌握真相，最终为断桥事故中死去的兄弟复仇。”苏凌风的眼泪下来了，宫渡又一次把他带到过去。忽然间，他整个人都变得雾雾茫茫。
“打入这个圈子后，你凭借过人的能力，还有智慧，一方面迅速将凌丰集团壮大，对熊国栋形成强有力的遏制，目的是不让熊国栋为所欲为。另一方面，你也学着他们的样，开始四处安插亲信，让他们为你搜集信息。”
说到这，宫渡有意停顿一会，他发现苏凌风神色慢慢淡定下来，不像刚才那样反应强烈，倒像是开始接受他的说法。宫渡心里一阵高兴，看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，对苏凌风还是有较大的震动。
于是他趁热打铁，将苏凌风跟李镇道以及廖健的合作讲了出来。
苏凌风仍就没作任何反应。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。宫渡并没急，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下讲。
他说:“你虽然加入了他们这个组织，但对李镇道，你并不十分信任，于是你让月姝阿姨去艺术学院，表面看月姝阿姨是你逼的，是为生活所迫，但只有你们清楚，你们是为了一个神圣使命。经过长时间的观察，你确信李镇道是认真的，他跟你一样坚定。于是你跟他交了心，两人走得比廖健还近。再后来，你跟李镇道形成了共识，你们从仇恨警方和上级，变得相信上级。而且深知，单靠你们的力量，无法撼动银河这股势力。于是你和李镇道达成一致，决定向上级反映举手高克恭以及罗海力等人的罪行。”
“此举惹恼了廖健。廖健虽然最早跟李镇道合作，但他目的不纯。如果你们是一心想把银河这股黑暗势力彻底掀翻，廖健则不。廖健表面上讲的跟你们一样，但他是想利用你们，不断拿到高克恭还有罗海力等人的犯罪事实及证据，以此来诡诈高，让高为其服务。你和李镇道也正是发现了廖健这一险恶用心，感觉跟你们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，才决意跟廖健划清界限。”
讲到这，宫渡估计苏凌风应该有反应了，顿住，目光冷冷地看住苏凌风。
苏凌风终于开口了。事实上苏凌风早就不想再沉默，也不想再隐瞒什么。自他决定将苦心搜集到的材料交出去时，他的心意已决。
苏凌风所以这么长时间不配合，核心还在于廖健。他怕廖健隐的太深，藏的太秘，宫渡他们查不到。那样，就算他主动配合，将该讲的讲出来，警方未必能信，反而会对他很不利。
现在，宫渡终于把廖健的用心识破，苏凌风再隐瞒，就没一点必要了。
接下来，事情突然变得简单，苏凌风不只是道出了他跟李镇道的合作，还把自己对廖健的看法以及这些年的矛盾与斗争一并讲了出来。是的，正是发现了廖健的不良动机，苏凌风才决计跟李镇道联手，将暗中调查到的诸多事实举报上去。
这也引发了廖健的极度不安，廖健一开始还想极力挽回，想说服他们。后来见他们执意要按自己的方式行事，才彻底撕破了脸。
宫渡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曾以为自己对小二楼是了解的，对它的主人李镇道，虽算不得彻底了解，但至少是懂的。
现在看来，他还是不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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