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一束枯萎的花4_罪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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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:一束枯萎的花4

  宫渡没走马路,独自穿过林荫间那条铺着鹅卵石子的小径,又走了几十米的木栈道,绕过一汪湖水,来到了小二楼前。

  湖叫未名湖,明显是照搬北大的,就连样子都像。可见,李镇道一心想把这所学校建好,建出点名堂的。

  但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建好就能建好的,这点宫渡懂。

  宫渡看看表,是下午七点,学生们已吃过晚饭,从他进来时的那个大门里三三两两上街去。大门离小二楼,差不多有两千多米,加上中间隔着一片林子,还有一汪湖水,所以,那边的喧嚣跟小二楼没关系。

  南边那条路也空空的,一辆车都看不见。

  说的也是,怎么能看见车呢。外面的人很少知道这里还藏着一幢楼。而对于学院的老师来说,都知道这是校长特意辟出来接待贵宾的地方,没人轻易敢往这里来。

  很多时候,拉开我们距离的并不是路程,而是身份和等级。

  宫渡这么想着,脚步又往前去。

  六月,正是银河一年里景色最美的时候,大多的花还开着,树叶是那么的油绿。但风的样子早跟春日不同,比春日更加柔和,带着浓浓的暖意。此刻打在脸上,倒像一只热烈的手掌在很有感觉地抚摸。穿过被人们大加赞赏的那片银杏林,宫渡就看见掩在树荫中的小二楼了。

  开满淡蓝或淡紫颜色的紫藤萝从地上扑起来,爬满了墙壁。以至于那年代久远的青砖绿瓦都不曾看见。映入眼帘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植物们争相斗艳,斗出了一堵艳丽墙壁。

  后墙上的窗倒是看得见。藤萝们到了那里,自觉地绕开,从窗的两侧攀上去,蔓上了楼顶。在楼顶处又越发旺盛地娇艳开来。

  不过那窗子跟现在的比起来,就小了许多。窗户显然是换过的。这楼修葺了好多次,最早的那带有别国风情的窗棂早已不见,变成一缕青烟化在岁月的灰烬中了。宫渡看到的是跟这幢楼风格完全不符的玻璃窗户,好在它还没用铝合金什么的。

  宫渡数了数,一共是五个黑格子,也就是五扇窗户。

  宫渡几步越过侧墙,来到了楼的正面。

  楼的正面仍然能显出一种少见的气魄。虽然没有教学楼那么庄严雄伟,但就气势而论,一点不输给它。

  这便是这种楼独有的风韵。

  楼前照样没人,四周显得空寂。

  中间凸出来的供进出的正门上挂着一把锁,不用想,就知道是钟好他们封的。宫渡看到了封条,还有被风吹落到地上的警戒线。站在夕阳下,他忽然想起事发当天他在这幢楼上出丑的样子,以及大侠挟迫他离开时的那一幕幕。

  那天好像梅晶有追出来过,被大侠一个恶恶的眼神给瞪了回去。

  他为什么就闯不过那道关呢,难道就因这道关,要把他阻挡在刑警之外?

  哦,不可以的。宫渡摇摇头,再次提醒自己,一定要下决心把这一关给闯掉。

  宫渡在楼前来来回回查看了好几遍,什么也没发现。有点不甘心的样子,抬起目光,伸了伸腰,试着扩了两下胸,朝西边天际处看了一眼。晚霞正烈,残阳如血。

  进不了门,宫渡不甘心地又朝楼后走去。

  楼后更静。一片米兰开得正烈,米兰的叶子葱绿光亮,清香扑鼻而来。宫渡禁不住深吸几口。

  他顺着墙边一米宽的水泥散水往前走,走一会抬一下头,他是在判断后墙窗户上的位置。李镇道死后,负责堪验现场的技术室汪响告诉宫渡,现场奇怪死了,居然一个脚印都没提取到。楼下倒是小心翼翼提取了两个,可没用。一个是养花工人的,是在雨天踩了泥,到楼下避雨时留下的,有段日子了。因为事发当日天很晴朗,自然就被排除。

  另一个是最先赶到的刑侦队司机老刘留下的。老刘停下车,慌慌张张跑去给钟队开灯,这家伙下午刚洗过车子,脚上还留有泥水,所以就将脚印留在了那里。害得他们白忙活半天。

  至于小二楼上,按汪响的话,除了那只碎了的红酒杯子,什么也没留下。甭说脚印,就连一根毛发也没留给他们。

  “如果有人提前清理过现场,那一定是位高手。”这是汪响的原话。

  是谁呢?宫渡脑子里跳出了这个问题。眼前出现几个画面,好多人连续活动在画面里,有男人也有女人,进进出出,一下将小二楼那宽畅的屋子丰满了起来。

  这样的画面在宫渡脑子里持续了好久,中间还变幻出一些。但都跟真实的现场无关,是宫渡自己幻想出来的。

  宫渡也有强于别人的地方。他不为人知的一个强项是善于在臆想中恢复现场。大意就是能靠想象把罪案发生时现场的状况勾勒出来,这在刑侦学中应该叫“犯罪模拟”或者“现场复原”。

  能够借助现场最初的记忆与印象,将罪案现场得以恢复,或者过电影般想象出来,这是一门功夫。宫渡这一强项,要归功于宫渡大学期间另一位老师。

  “一些优秀的刑侦警察常常会将自己置身于犯罪的场景中,把自己扮演成罪犯,来模拟整个犯罪过程,通过假设以及推翻自己的假设,揣摩犯罪心理,分析凶手下一步做什么以及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
  大学老师的话又响在耳边。

  这门课是大学里宫渡跑大教室旁听的,讲课的老师被称之为“神奇的旁观者”。这称谓就是说,教授对现场的模拟,复原,以及再造,简直就跟犯案时的真实场景一模一样。好像罪犯犯案时,他就站在身边,用录像机真切地记录着。

  事实上那些犯案现场,他完全是陌生的。

  教授姓谈,单名一个一字,谈一。

  宫渡虽然是旁听,他的专注还有课堂上的表现却让谈教授分外赏识,一次下课后,谈教授故意放慢脚步,等宫渡快要通过他身边时,谈教授说话了:“这位同学,请留步。”

  之后,谈教授会时不时将宫渡叫去,跟他探究一些案子。案子有的是过期的,谈教授当案例收集来的,用于教学和犯罪研究。更多的,却是全国各地慕名前来找他“会诊”的,谈教授往往坐在办公室里,凭借对方拿出的照片,图纸或犯案材料,就能将现场说出个八九不离十来。

  宫渡恍惚了一会儿,大脑中的画面突然断了。一只鸟飞过来,惊断了他想象的翅膀。

  他摇摇头,其实跟鸟没关系。问题还是出在他对这门课不精上。再者,现场就看了那么几眼,中下的印象不深也是关键。

  宫渡收回遐思,又开始认真寻找。

  总期望在现场能有意外的发现,总期望能出其不意找到跟罪案有关的物证,几乎是每个刑侦队员的梦想。

  一个警察对现场的认真程度,几乎就代表他的办案水平。

  这还是谈一教授讲给他的。

  宫渡在一扇窗下面停下脚步。抬起头,努力辩认了一会,确认那扇窗,就是李镇道小卧室的窗子。

  上次那个夜晚,他跟李镇道起先是在二楼中央的客厅里聊着的。李镇道坐在三人沙发上,他坐在对面一把小椅子上。聊到后来,李镇道说累了,说他腰关节不好,坐久了就累,需要躺到床上去。还问宫渡介不介意?

  宫渡当然不能介意。

  李镇道亲自替他端着红酒杯,将聊天战场转移到了卧室。

  但这个卧室不是案发当天宫渡进去过的那一个。

  这个卧室在客厅的南边,有一扇阔大的门。里面也大,除一张看上去奢华的床外,还有沙发,还有一个跑步机。床的另一侧,摆着两个书橱。里面除书籍外,还有不少工艺品。

  不过有一点相同。

  床单。

  那是宫渡第一次在男人的卧室里看到粉色,所以格外留神了几眼。

  当刑警的,就这点特别。但凡跟常规不太吻合的,都能进入他们的眼。看哪儿都带着审视的目光,到哪都跟到犯罪现场一样。

  床单的粉色很暖和,跟墙上泛着蓝的壁纸交映起来,就让屋子具有了非常别致的色彩。

  宫渡一直想不清,李镇道为啥喜欢粉色床单,还要把墙纸贴成淡蓝色的。这在成年人中的确不多见。如果是家,那倒也好理解,毕竟有妻子嘛。女人都是色彩动物,她们对色彩具有天然的兴奋感。可据梅晶还有同案的孙见斌说,这幢小二楼李镇道是从不容许他妻子踏进的。那么就可断定,这粉色的床单就是李镇道自己的选择。

  宫渡很奇怪,最近怎么对李镇道的床单这么感兴趣,莫非他想从床单证明什么?又一想不是,除了床单,还有墙上壁纸的颜色,他似乎对这幢小二楼,没别的记忆了。

  正怔想着,宫渡眼前一亮。在越来越弱的光线下,他意外在离墙三米远的地方看到一束花。横搁在开满花的米兰上。这束花一看就是从高处抛下来的,由于被米兰挡住了,所以才没落到地上。

  宫渡心中一喜,迈步过去,一下就将那束花握在了手中。

  花枝已经干枯,叶子也有些蔫。花茎错落不齐,上面还有零零星星未及开放的花苞,可惜风吹日晒,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。

  宫渡一下没认出是什么花,他在花草方面的知识不是太多。他又抬起头,判断了一下方向。可以判定,这束花就是从他头顶照直的那扇窗户里扔出的。从枯萎的程度看,时间也应该在那个晚上。

  宫渡一下兴奋。那晚来了那么多人,经验老道的钟好他们全来了,后面他们肯定还来过现场,而且绝不止一次。但都没有发现这束花,证明这束花躺在这里,就是等他的。

  他把花拿在嘴边,嗅了嗅,没嗅出什么香气。又举起来,想从茎杆上判定是什么花。

  曼珠沙华!

  这四个字突然跳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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