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撕裂2_罪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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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撕裂2

  宫渡原来坚决不相信,李镇道那晚提前喝下去的红酒里,花粉是温航放进去的。

  他想有两个可能,一个是苏凌风。那晚苏凌风到艺术学院小二楼,跟李镇道谈一件重要的事。李镇道早就扬言,要把这些年艺术学院还有银河发生的不少罪恶,详细举报上去。为此罗海力们采取了不少措施,说服、恐吓加利诱,但李镇道不为所动。包括许愿让李镇道担任政协副主席,同样未能凑效。

  相反,这些人表现越是活跃,李镇道说出真相的决心越是坚定。

  银河有两个传说,一是李镇道将这些年艺术学院所有罪恶写成了“死亡日记”,上面详细记述了每一个女孩的不幸人生,以及伸向女孩的那些罪恶之手。据说涉及到的官员还有企业家多达五十余位。如果只涉及到罗海力,这事风波绝没这么大,关键是,李镇道剑指省里那位要员,就是曾经在银河身居要职的高大人高克恭。

  另外一说,除“死亡日记”外,李镇道还写了一封长达一万多字的“检举信”,也有说李镇道写的是“忏悔录”。信中更是将罗海力飞黄腾达的过程,还有这些年在银河广织网络、培植亲信,插手银河各项事务,大肆敛财,巧取豪夺等犯罪事实一一罗列清楚。有人将万言书描绘成一颗炸弹。一旦被交上去,银河将会发生超级地震。

  不管是高克恭还是罗海力,早就对李镇道恨之入骨。高克恭命令罗海力,不惜一切代价,必须将李镇道手中“死亡日记”还有“万言书”拿到手,要李镇道“乖乖”听话。

  可李镇道偏是不听话。

  有人很着急。

  有人更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。

  银河陷入一片骚动。

  六月二十一号晚,苏凌风在罗海力的重压下,再次找李镇道,要求李镇道把“死亡日记”交出来,停止他的疯狂举动。

  李镇道早已疯狂,他给罗海力下了警告,要罗海力在限定的日子里去纪委交待问题,否则,过了期限,他将把两颗“炸弹”交出去。

  罗海力哪能受得了这等威胁,她动用银河所有力量,不停地向李镇道施压。见李镇道还不屈服,罗海力便放出话来,不成功便成仁。

  六月二十一号是罗海力给李镇道反定的最后期限,如果这一天苏凌风仍然不能说服李镇道,那就甭怪她无情。

  但罗云燕说,苏凌风绝不会向李镇道下黑手。那晚他并不是按罗海力指令,去跟李镇道做最后的谈判。表面上苏凌风非常听罗海力的,是去小二楼跟李镇道谈判。实则,苏凌风早就跟李镇道结成同盟。李镇道“万言书”中诸多内容,还是苏凌风提供的。

  这晚苏凌风其实是到小二楼,跟李镇道商议下一步对策的。

  宫渡现在相信这一点。

  所以,苏凌风投毒,不能成立。

  另一种可能,在红酒中提前下毒的是宫渡在书房看到的那个“影子”。

  “影子”那晚的确是去过小二楼的。他先苏凌风到达,跟李镇道谈了将近半小时。可惜他们谈崩了。后来李镇道告诉“影子”,苏凌风马上要来,“影子”匆匆离开,但他并没离开艺术学院。而是钻进了自己车子。

  宫渡原来的推测是这样的:“影子”先到李镇道那里,找机会向红酒中下毒,然后跟李镇道谈崩,气急败坏地离开。这个过程没有人知道。“影子”是一个人去的,车子停在艺术学院树荫下。等苏凌风到达,两人必然会喝红酒,应该是在半小时后,两人会双双倒下。

  按“影子”算定的时间,吴月姝这个时间应该能回到小二楼,吴月姝发现两人中毒,必然第一时间会报警。“影子”抢在警察赶到前,再次潜入小二楼,他要做的事有两样,一是清理现场,不留下自己到过现场的痕迹。“影子”这方面很专业,他会将自己的痕迹处理得一干二净。二是他要迅速找到并拿走“死亡日记”和“万言书”。

  接下来,这起中毒事件将会完全由罗海力这边控制,钟好还有李活根本接触不到两位“死者”,甚至得不到一点消息。那晚赶到现场处理此案的将会是郭涛的刑二组。小二楼也会由郭涛二组的人控制,就算“影子”二次进去拿不到想拿的东西,接下来办案的过程,他们也会很从容地将两颗“炸弹”排队掉。

  一切设计得天衣无缝。案件结果将会是企业家苏凌风和艺术学院院长李镇道双双畏罪自杀。接下来,艺术学院发生的一桩桩肮脏事,都由这两人来背锅。

  丘子陌的供述推翻了这两种可能。红酒瓶里的花粉是温航放进去的。

  宫渡非要拉上盛冰去艺术学院,这个时候,宫渡能依靠且必须依靠的也只有盛冰了。

  盛冰问现在跑艺术学院做什么,让宫渡别再浪费时间了,抓紧办案。

  宫渡说,去艺术学院就是办案。

  盛冰说,我们现在要办的是苏凌风案,而不是李镇道案。

  宫渡说,不把李镇道案彻底搞清楚,苏凌风一案的谜就没法解开。

  盛冰拗不过宫渡,只好跟着他再次来到小二楼。

  宫渡信心超级满,这一次他要完整地还原那晚的事实和真相了。

  宫渡将自己重新得出的判断讲给盛冰听。

  他说,那晚苏凌风先是打电话,跟李镇道约好了见面时间。李镇道坐在二楼客厅里等。这个时候温航来到了小二楼。李镇道习惯性地让温航准备红酒。

  每次李镇道跟苏凌风见面,都要开一瓶红酒。

  李镇道到凌丰集团去,苏凌风也是同样。不同的是,这边的红酒由秘书罗云燕准备。

  接到李镇道电话,温航兴冲冲往小二楼去。这晚的温航带着两样东西,一是口袋里揣着丘子陌“研制”成功的花粉。二是手里捧了一束曼珠沙华。

  温航来到小二楼,这个时候吴月姝还在医院。他先将曼珠沙华插进花瓶,并往花瓶里灌了水,摆在二楼阳台这边的一张小桌子上。

  宫渡甚至说,温航摆这瓶花时很有仪式感,表明他要开始行动了。

  宫渡有说,温航摆花的地方,过去曾有一束花,但不是曼陀罗,而是一束马鞭草。

  马鞭草的花语是正义、期待。

  马鞭草被誉为神圣的花,经常用来装饰在宗教仪式祭坛上。它还常被插在病人床前,以解除魔咒。

  那束花是李镇道自己插的。

  盛冰听得津津有味。她没想到,宫渡对花也有研究。的确,小二楼客厅里,曾经插着一束马鞭草。李镇道出事以前,盛冰也到过小二楼。

  她不会告诉宫渡,她是奉上级之命,来向李镇道要那两样东西的。但是李镇道对她很防范。

  这不怪李镇道。宫渡目前还不知道盛冰自己的故事,要是知道了,指不定就不像现在这样相信她。

  宫渡接着讲,摆好花,温航打开厨柜,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客人还有李镇道准备红酒。这个时候的温航特别激动,一想来人是苏凌风,他浑身的细胞都跳跃起来。他终于可以一箭双雕,除掉这两个祸害了。

  见李镇道坐在客厅里,温航大大方方拿出小花瓶,将花粉倒进两只红酒杯,然后往里斟了红酒。

  苏凌风按时来到小二楼。温航像往常一样,落落大方地将红酒杯端出来,客气地捧给二位。

  李镇道接过红酒杯,略带意味地看了温航一眼,暗中递给他眼色。温航知道二位有事要谈,佯装回避下了楼梯。但是他没离开小二楼,而是从宫渡发现的那间小屋子里进去,从那把简易梯子上攀上去,上到了二楼,站在了宫渡带梅晶看过的那间小屋里。

  “瞧,就是这间。”宫渡拉着盛冰,来到曾经带着梅晶来过的那一个格子间。盛冰往小窗前一站,对面情景果然看得一清二楚。

  她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眼宫渡,饶有兴致地说:“接着讲。”

  宫渡跟着又讲出自己的判断:

  温航目光一动未动,充满兴奋地等着李镇道跟苏凌风将红酒喝下去。至于喝下去后怎么办,温航没有想好。甚至根本没有想。他只是想到了他们双双睡死在客厅沙发上的情景。这情景就足以令他满足。

  他在心里不断地跟自己说,我终于行动了,我终于干成一件事了。

  奇怪的是,那晚的苏凌风端着红酒杯,却迟迟不喝下去。李镇道倒是轻抿了几口,一边跟苏凌风说着话,一边起身,在客厅里转来转去。

  跟别人谈事时,李镇道总是喜欢走来走去。这样他的思维会活跃一些。

  突然,李镇道摇晃了一下,他的身子有点站不稳。

  苏凌风放下酒杯,问李镇道没事吧?

  李镇道晃了晃,说没事。又喝一小口红酒,说他有头累,想到床上休息。

  他还问苏凌风:“到卧室谈,董事长不会介意吧?”苏凌风说没关系。扶着李镇道进了卧室。李镇道在床上躺了一会,感觉舒服些了,又让苏凌风将酒杯递给他。

  苏凌风刚把酒杯递给李镇道,一楼突然响来脚步声。苏凌风朝外巴了一眼,居然见于红红气势汹汹从楼梯上走了上来。

  “她怎么会来?”盛冰突然问。

  盛冰这一声,打断了宫渡思路。宫渡不解地看她一眼,见她在努力掩饰,宫渡收住了话头。

  “没事,我就是随口一问。你接着讲。”盛冰红着脸道,同时伸出手,又拨拉了一下她的头发。

  宫渡感觉这一拨拉,有点造作。但他正讲得兴奋,抑制不住地还是讲了起来。

  苏凌风当时非常意外。他不想见到于红红,更不想在这种地方看到。眼见着于红红直奔卧室而来,苏凌风慌忙躲进二楼小厨房。

  “瞧,就是这里。”宫渡又拉着盛冰,来到二楼小厨房。

  盛冰不再插话了,有了刚才的教训,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牢牢闭上嘴巴,既不打断也不质疑,任宫渡将自己重新做出的判断讲出来。

  两人站在厨房里,宫渡接着道:“一切的问题就出在于红红上,谁也没想到这晚她会出现。影子没想到,苏凌风同样没想到。”

  盛冰脸上的表情再次凝固。只要一谈及于红红,她马上就会有古怪的神情。

  事实上她也一直在解这个谜,只是有些事目前她还不能讲给宫渡。

  宫渡这次没在意,接着道:“更没想到的,于红红这晚像是吃了炸药,一来就跟李镇道发火。李镇道可能说了句什么,于红红一包打过去,李镇道手里的红酒杯落地。包带上的金属扣正好打在了红酒杯上,红酒杯碎了,裂出小半片。于红红捡起那半片,就朝李镇道脖子划了过去。”

  “李镇道为什么不还击?”盛冰终还是没忍住,问出一句。或许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搁了太久,她不能不问。

  “这时候药性已经发作,李镇道就跟失去知觉一样,端坐在那里,他的手动不了,身子也动不了。”

  盛冰没有吭声。似乎在判断,宫渡的说法有没有道理。过了一会,她点点头。除了宫渡说的这样,没第二种可能。

  盛冰心里涌上一丝喜。没掩盖好,暴露在了脸上。

  宫渡明显是看到了,但他的反应跟刚才已经不一样,他也学着把有些东西掩进心里。

  宫渡接着又讲:“于红红划完那一下,像是出够了气,也不管李镇道会咋样,拎起包就又往外走。”

  “对了,割破李镇道脖颈的小半片玻璃片,还在她手里。是走到楼外才扔掉的。”宫渡补充说。同时,目光探究似地看住盛冰。

  盛冰好像陷入到什么时,过了半天才问:“苏凌风呢,这个时候他做什么?”

  “当时他被吓呆了,醒过神后,见李镇道倒在床上,血渗出来,他慌了。他想救李镇道,可双腿僵了似的,压根迈不动。他就傻站在那里。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。”

  “于红红?”盛冰又冒出一声。这一声似乎印证了宫渡一些想法。但宫渡装的很镇定。他说:““不。这次来的是吴嫂。”

  盛冰看上去有点轻松,不过她又问:“时间能对上?”

  “这个我准确计算过,绝对对得上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宫渡想了想,觉得这个时候再藏着掖着实在没有意思,不如索性全讲出来,看看盛冰什么反应。

  “吴嫂一看现场,明白了,看着发呆的苏凌风,喝出一声,不走还站着做什么,等警察来抓你?”

  “苏凌风这才醒过来,慌慌张张地离开。对了,他走出二楼客厅时,吴嫂冲他喊了一声。”宫渡接着说。

  “喊什么?”盛冰声音变得很急。

  “把你喝过的酒杯拿走,不要将酒洒下。”

  “你确定?”盛冰有种不可思议,宫渡怎么连当事人说的话都能还原出来?

  “确定。那晚的酒苏凌风沾也没沾,他听了吴嫂的话,将酒杯拿走,而且没洒下一滴酒来。”

  “这是你的想象吧?”盛冰做出一幅不相信的样子。

  “不,这只酒杯我找到了,包括里面的红酒,都在。苏凌风真没把它扔掉,而是将它带回公司,放进了冰柜。酒杯还有里面的酒是罗云燕给我的,目前在汪响那里。”宫渡语气里多少带点自豪。

  盛冰怔住。这一点真还令她意外。

  过了一会,她说:“接下来呢?”

  “接下来就是吴嫂出场,现场是她清理掉的。”

  盛冰暗暗一悸:“你能确定?”

  “以前不能,以前我以为清理现场的是影子,苏凌风出事后,我才明白,这边清理现场的也是吴月姝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因为苏凌风案,她清扫了现场。”

  “她能那么淡定?宫渡你是在讲神话吧?”盛冰这时候是真不相信了。

  宫渡依旧自信地说:“请不要怀疑我,她真的有这个能力。”

  “理由?”

  “一来她在现场看到了苏凌风,二来,清扫现场的时候,又进来一人。”

  “谁?”

  “温航!”

  盛冰一下不语了。

  宫渡讲的有理有据,盛冰觉得很难推翻。内心里已经有点相信宫渡的现场还原说了。

  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。

  过了一会,她问:“像她那样的中年妇女,怎么可能做得到?难道她不应该选择报警?”

  “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报警。”宫渡声音很响亮地说。

  “为什么?”盛冰紧追着问。

  “现场出现的两个人,都是跟她至亲至近的人。她要做的只能是急于清理现场,这点也是苏凌风案给我的启示。”

  盛冰想想也是,如果她的怀疑成立,苏凌风案这边,现场就不会清理得那么从容干净。

  此时的盛冰,对宫渡已经极其佩服了。这个入道不久的年轻人,推理如此严密,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反复论证,不容易啊。

  “可是,”盛冰又皱起眉头,“于红红讲不通啊,你这简直是讲故事,哪有人进来割破别人喉咙就走?”

  盛冰又将话题回到了于红红身上。

  不能不回。这个问题一直搁在盛冰心里,无数个夜里,折磨着盛冰。如果不是从警时间长,这一刻盛冰甚至都想跟宫渡吐露实话了。

  但她摇摇头,还不能。

  “她是气急败坏,当时她肯定被什么燃烧着,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。我敢打赌,那一刻她连自己是谁怕都不知道。”

  “失控?”盛冰睁大了眼睛。

  “是!”宫渡重重道。

  “可是,”盛冰嘴唇嗫嚅着,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问出来。过了一会,换个角度问:“她跟李镇道有那么大的仇恨?”

  宫渡想了想说:“这事你得问老大,或者李队,我想他们比我更清楚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盛冰的声音紧张起来。

  宫渡此时已经不怎么在意盛冰的反应,他被自己点燃。能把李镇道死亡的真实过程还原出来,他太激动了。他的思维完全沉醉在李镇道死亡那个晚上,对于红红,暂时他顾及不到。

  “这事我不便谈,相信于红红抓到后,一切就会水落石出。”

  盛冰心里倏地一暗,她多么渴望宫渡能就这话题多讲一些。

  但她不敢固执,扫了眼屋子,像是在帮自己理清思路。理着理着,忽然又问:“你刚才说温航又一次来到了现场,看到李镇道流了那么多血,他难道不害怕?吴月姝能淡定,温航难道也能?”

  宫渡的脸色骤然黑了下去。他就怕盛冰问这个,盛冰偏偏还是问了这个。

  他的嘴唇哆嗦着,人也开始发抖。仿佛盛冰这一问,打开了什么魔咒。

  “宫渡你怎么了?”盛冰见宫渡脸色突然间白过去,也跟着紧张起来。

  “血。他看到了血……”宫渡说着话,突然从楼上奔了下去。

  宫渡的话让盛冰顿时又陷入了雾里。但此刻的宫渡,已经疯狂地冲下楼,朝楼后奔去。

  奔跑中宫渡再次看到一个画面,有人比他跑得更快。天边、云彩、花朵……

  那人是温航,他边跑边喊:“血,我看到了血。血啊——”

  宫渡蓦地收住步子,奋力摇了摇头,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中。可是幻觉中止不了,他又看到一辆车子,是那晚的车子,开车的温航已经疯了。他不能停下来,真的不能。于是一路开着,往断桥那边去。

  哦,温航。宫渡沉沉地叫了一声,心里再次闪出一个秘密。

  温航也患有晕血症,远比他严重!

  其实他找廖健治疗晕血症,是帮温航找到治愈的办法。温航怕见医生,自那年以后,他的脚步就不敢往医院去。而且温航讨厌廖健,说死也不会去找他看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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