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节外生枝2
精神病院大楼前围了不少人，派出所两位干警在维持秩序。宫渡发现，高清芳从楼上下来了，此刻就在人群中。两位干警一左一右架着她胳膊。
她面色如灰，嘴唇发紫。
宫渡跟派出所副所长交换了下意见，说地下室还有一位，怀疑是病人，让他们调查一下。他跟李东闽带了短发女孩往车前去。
刚打开车门，副所长追上来，请示高清芳怎么办？宫渡想了想说:“带走她暂时还不合适，也缺手续，这样吧，你电话请示一下老大，按他的指示来。”
短发女孩一上车，那张嘴就管不住了。咿里哇啦又讲了一大堆。“那小浪女你可不能小瞧，看着身体不壮，没多少力气，抓起人来，手劲可大呢。还有……”短发女孩顿了一下，又道:“我怀疑她吸毒，她要是安静下来，样子可文静呢，看着都让人喜欢，左一声姐右一声妹，叫得可亲热了。可这小娘们一旦瘾发作，立马变成一头小母马，不，疯牛，乱咬乱抓，怕死人了。”
“等等，你说什么，安静下来？”宫渡打断短发女孩。
女孩见宫渡有了兴趣，越发起劲:“小黑屋是她的地盘没错，我被带到那里时，就她一人。刚开始，我心里还欢喜，能有人作伴，日子也好打发。她那张小嘴儿可甜了，问东问西。问完就安静地坐在墙角，像个乖妹妹。谁知这样的日子没几天，我还没适应过地下室僵死的气氛，有天半夜她突然发起疯来，先是用头撞墙，一下一下的猛撞，天啊，她额头上都撞出血了。我去拦她，她竟然猛地扑向我，咬住我的胳膊不放。你瞅瞅，这就是她咬的伤。”
说话间女孩又亮出胳膊来，宫渡果然看见那里有几块被咬伤的印记，跟白嫩的胳膊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宫渡听得很认真，听着听着，突然冲李东闽说:“停车！”李东闽不明就里，一脚踩住刹车。车子还没停稳，宫渡就已打开车门跳了下去。
“把她看好。”宫渡甩下这句，就往大门里跑。
里面留守的派出所干警迎出来，问宫渡还有什么事？宫渡问:“人呢？”
干警问哪位？宫渡说:“就那长发姑娘。”
干警说还在地下室，高清芳不说她是谁，目前还不能断定她是不是这里的病人，正在查。
宫渡没吭声，径直往地下室去。
到了地下室，打开门，屋子里依然黑黝黝的，宫渡看见一个黑影儿缩在墙角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戾气。宫渡往前走几步，渐渐适应起里面光线。他似乎看见姑娘脸上的忧伤与无助，看到她眼角挂着的几滴清泪。
一个画面强烈地冒出来，宫渡再次想起第一次来精神病院时的情景。
他记得很清楚，第一次来精神病院，在梁文实陪同下去病区，在病区另一侧，他看见一非常清秀的女孩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，捧着一本书，时而蹙眉，时而微笑。看上去似乎跟正常女孩没啥两样。
当时梁文实见他盯着女孩出神，还说了这么一句:“别看她这阵这么安静，要是发起病来，她的嘶叫声能把楼顶震破。”宫渡在地下室默默站了一会，感觉那张脸越发清晰。他在心里几乎已经要判定出这女孩是谁了，可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。
“她失踪已经有两年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，她父母既不报案也不找人，这案想立都没法立。”
这话是老大钟好说的。
宫渡突然计上心来，又退到走廊里。地下室里有灯，但开关不在里边，而是装在走廊里。这是前面离开时他才发现的。
宫渡找见了开关，用力一摁，地下室里面的灯亮了。灯光闪亮的那一瞬，宫渡猛地喊出一声:“朵朵！王橙！”
缩在墙角的女孩像遭到惊吓的兔子，倏地抬起脸来，她的眼睛里闪出一道奇光，就像是看到久违了的某样东西。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瞬，她原又垂下脸去。
一双手无助地绞在一起。
宫渡这次看清了女孩的脸，记忆里的那一幕越发闪亮。他悔恨自己，这张脸他应该早就认出来。
宫渡几步奔过去，想扶起女孩。女孩突然又发作，张开嘴巴就朝他扑过来。后面跟来的干警动作利落地跑过来，想制服女孩。
“别乱来，这儿交给我。”宫渡让干警先出去，然后又叫了一声:“王橙，你一定是王橙。”
女孩停止攻击，两条胳膊像是瞬间失去力量，缓缓收回去，目光仍就恐怖地瞪住宫渡，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朵朵，你就是失踪两年多的朵朵，还记得呓呓嘛，跟你一起的女生。”
女孩脸上越发惊恐，身体往后缩着，已经挨到了墙壁，可她还是往后缩。
“别怕，我是警察，记得温航吗，你应该记得他。你们去酒城，就是他带的。我是温航的朋友，这下好，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一听警察两个字，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女孩突然又发作，她奋力喊出一声:“我不要见警察！”趁宫渡不备，用尽全力一头撞向宫渡。宫渡这次没防范，重重地坐在地上。女孩哇哇大叫着，从他身上踩过去，朝地下室通道跑了。
她害怕警察？宫渡脑子里迅疾闪过一个问号，同时也冲外面的干警喊:“抓住她！”
宫渡听见一声响。外面候着的干警早有准备，他伸出一条腿，女孩没防备，奔跑中被腿一绊，栽倒了。
干警扑上去，利落而又有点凶狠地反拧住女孩胳膊，要给女孩戴上手铐。
“别这样！”宫渡奔过去，一把推开干警，用力将女孩扶起。
“你是王橙，你一定是王橙。你爸爸叫王安全，以前在汽修厂上班，你妈妈叫杨柳，是服装厂的，你还记得他们吗？”
“不要提他们，不要！”女孩突然蹲下身，双手抱住头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一边的干警被这一幕吓住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，两只眼睛傻傻地看住宫渡。
宫渡扭头冲二警说:“到外面警戒，谁都不许进来。”
干警应声去了楼外。宫渡俯下身，扶起女孩，轻轻揽住女孩的肩，贴心地问:“有什么伤心事吗，请你讲出来。”
“我恨他们，恨！”
宫渡想，女孩说的他们，不应该只是父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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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面色如灰，嘴唇发紫。
宫渡跟派出所副所长交换了下意见，说地下室还有一位，怀疑是病人，让他们调查一下。他跟李东闽带了短发女孩往车前去。
刚打开车门，副所长追上来，请示高清芳怎么办？宫渡想了想说:“带走她暂时还不合适，也缺手续，这样吧，你电话请示一下老大，按他的指示来。”
短发女孩一上车，那张嘴就管不住了。咿里哇啦又讲了一大堆。“那小浪女你可不能小瞧，看着身体不壮，没多少力气，抓起人来，手劲可大呢。还有……”短发女孩顿了一下，又道:“我怀疑她吸毒，她要是安静下来，样子可文静呢，看着都让人喜欢，左一声姐右一声妹，叫得可亲热了。可这小娘们一旦瘾发作，立马变成一头小母马，不，疯牛，乱咬乱抓，怕死人了。”
“等等，你说什么，安静下来？”宫渡打断短发女孩。
女孩见宫渡有了兴趣，越发起劲:“小黑屋是她的地盘没错，我被带到那里时，就她一人。刚开始，我心里还欢喜，能有人作伴，日子也好打发。她那张小嘴儿可甜了，问东问西。问完就安静地坐在墙角，像个乖妹妹。谁知这样的日子没几天，我还没适应过地下室僵死的气氛，有天半夜她突然发起疯来，先是用头撞墙，一下一下的猛撞，天啊，她额头上都撞出血了。我去拦她，她竟然猛地扑向我，咬住我的胳膊不放。你瞅瞅，这就是她咬的伤。”
说话间女孩又亮出胳膊来，宫渡果然看见那里有几块被咬伤的印记，跟白嫩的胳膊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宫渡听得很认真，听着听着，突然冲李东闽说:“停车！”李东闽不明就里，一脚踩住刹车。车子还没停稳，宫渡就已打开车门跳了下去。
“把她看好。”宫渡甩下这句，就往大门里跑。
里面留守的派出所干警迎出来，问宫渡还有什么事？宫渡问:“人呢？”
干警问哪位？宫渡说:“就那长发姑娘。”
干警说还在地下室，高清芳不说她是谁，目前还不能断定她是不是这里的病人，正在查。
宫渡没吭声，径直往地下室去。
到了地下室，打开门，屋子里依然黑黝黝的，宫渡看见一个黑影儿缩在墙角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戾气。宫渡往前走几步，渐渐适应起里面光线。他似乎看见姑娘脸上的忧伤与无助，看到她眼角挂着的几滴清泪。
一个画面强烈地冒出来，宫渡再次想起第一次来精神病院时的情景。
他记得很清楚，第一次来精神病院，在梁文实陪同下去病区，在病区另一侧，他看见一非常清秀的女孩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，捧着一本书，时而蹙眉，时而微笑。看上去似乎跟正常女孩没啥两样。
当时梁文实见他盯着女孩出神，还说了这么一句:“别看她这阵这么安静，要是发起病来，她的嘶叫声能把楼顶震破。”宫渡在地下室默默站了一会，感觉那张脸越发清晰。他在心里几乎已经要判定出这女孩是谁了，可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。
“她失踪已经有两年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，她父母既不报案也不找人，这案想立都没法立。”
这话是老大钟好说的。
宫渡突然计上心来，又退到走廊里。地下室里有灯，但开关不在里边，而是装在走廊里。这是前面离开时他才发现的。
宫渡找见了开关，用力一摁，地下室里面的灯亮了。灯光闪亮的那一瞬，宫渡猛地喊出一声:“朵朵！王橙！”
缩在墙角的女孩像遭到惊吓的兔子，倏地抬起脸来，她的眼睛里闪出一道奇光，就像是看到久违了的某样东西。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瞬，她原又垂下脸去。
一双手无助地绞在一起。
宫渡这次看清了女孩的脸，记忆里的那一幕越发闪亮。他悔恨自己，这张脸他应该早就认出来。
宫渡几步奔过去，想扶起女孩。女孩突然又发作，张开嘴巴就朝他扑过来。后面跟来的干警动作利落地跑过来，想制服女孩。
“别乱来，这儿交给我。”宫渡让干警先出去，然后又叫了一声:“王橙，你一定是王橙。”
女孩停止攻击，两条胳膊像是瞬间失去力量，缓缓收回去，目光仍就恐怖地瞪住宫渡，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朵朵，你就是失踪两年多的朵朵，还记得呓呓嘛，跟你一起的女生。”
女孩脸上越发惊恐，身体往后缩着，已经挨到了墙壁，可她还是往后缩。
“别怕，我是警察，记得温航吗，你应该记得他。你们去酒城，就是他带的。我是温航的朋友，这下好，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一听警察两个字，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女孩突然又发作，她奋力喊出一声:“我不要见警察！”趁宫渡不备，用尽全力一头撞向宫渡。宫渡这次没防范，重重地坐在地上。女孩哇哇大叫着，从他身上踩过去，朝地下室通道跑了。
她害怕警察？宫渡脑子里迅疾闪过一个问号，同时也冲外面的干警喊:“抓住她！”
宫渡听见一声响。外面候着的干警早有准备，他伸出一条腿，女孩没防备，奔跑中被腿一绊，栽倒了。
干警扑上去，利落而又有点凶狠地反拧住女孩胳膊，要给女孩戴上手铐。
“别这样！”宫渡奔过去，一把推开干警，用力将女孩扶起。
“你是王橙，你一定是王橙。你爸爸叫王安全，以前在汽修厂上班，你妈妈叫杨柳，是服装厂的，你还记得他们吗？”
“不要提他们，不要！”女孩突然蹲下身，双手抱住头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一边的干警被这一幕吓住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，两只眼睛傻傻地看住宫渡。
宫渡扭头冲二警说:“到外面警戒，谁都不许进来。”
干警应声去了楼外。宫渡俯下身，扶起女孩，轻轻揽住女孩的肩，贴心地问:“有什么伤心事吗，请你讲出来。”
“我恨他们，恨！”
宫渡想，女孩说的他们，不应该只是父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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