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:凌丰集团4_罪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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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:凌丰集团4

  女人在床头边站了许久,累了,她的腿不好,身体又这么臃肿,站久了自然受不了。

  也不管宫渡怎么想,女人将披着的外衣挂墙上。墙上有个简易的挂衣架,不用开灯女人也能摸得到。

  “我得到床上去。”女人兀自说着话,上了床。

  她掀起被窝,将半个身子钻了进去。头抵在床头那边的墙上,斜撑着半个身子。

  宫渡闻到一种气味,被窝的气味,那里面有暖烘烘的太阳。小时候宫渡经常嗅到这种气味,母亲杜岩最喜欢晒被窝。一看到大太阳,母亲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物件翻腾出来晒一遍。

  乱想了一会,宫渡回过神来。他来不是闻这种味道的,他有正经事要问女人。

  “您对他不错啊,挺用心的。”宫渡故意模糊了这个“他”,不说出具体是谁。他想女人就应该能分得清他在说谁。

  “你干嘛盯着他呢,他没杀人。”女人说。

  “我没说他杀人。”宫渡背对着女人,声音很轻地道,好像声音说大了就会惊着女人一样。

  宫渡总有一种错觉,好像女人一直被世界惊着,所以他想尽量缓解女人的压力,不让她觉得每一个人来势都那么汹汹。

  “可你翻山越岭,跑那么远路,见那么多人。”

  宫渡心里一紧,原来他做什么,女人都知道。可她怎么知道的呢?

  “您消息真灵通。”片刻后宫渡这样说。

  女人默了一会,悠然道: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。”女人说完这句,静了静,又道:“何况连着出人命,公安又天天来,就算我不想听,风也能把话刮进耳朵里。”

  宫渡承认这是事实。李镇道死后,艺术学院已经成了漩涡中心,各种议论铺天盖地。现在又多出一桩灭门案,而且已经有证据表明,被灭门的国栋集团董事长熊国栋生前跟李镇道有不少联系。艺术学院好几栋楼都是熊国栋建的。

  现在又多出一个乔树根,他可是艺术学院的门卫啊,虽然是个不走眼的角色。但人一死,马上就显得重要起来。

  很多事都这样,平常我们其实都不在乎谁是谁,可是一听到哪个人死了,立马就觉得跟他有某种联系。哪怕平日只是跟他打过一个照面,对视过一眼,如果他活着,我们就会很轻易地忘掉。一死,那一眼便常常浮现在我们眼前。

  心理学上这叫“强化效应”。就是一件突发性事件,会强化我们大脑中许多无关紧要的记忆。原本毫无关联的人,我们也硬是想起一些联系来。

  还比如哪个人物突然死了,虽然这辈子都没见过,压根也没涻交际没啥感情,但因为“死”这个人类共同的话题,还是能在感情上跟死者找到不少联系。

  至少会因这个人的突然离去,想到生命苦短,人生无常这几个字。

  “是啊,风也能把话刮进耳朵里。”宫渡重复了一遍女人说过的话,突然又问:“您就不怕?”

  “我怕什么?”女人反问宫渡。

  “死的可都是跟您有些关系的人呢。”宫渡说。

  “他们是他们,我是我,我就一打扫卫生的,你说我怕什么?”

  宫渡觉得女人在跟他打太极,于是径直道:“可您是那个人的妻子。”

  “他又跟这些人有啥关系呢,再说了,我早不是他妻子了,这点你想必早就知道。”

  果然是高手。

  宫渡心里笑了一声,又道:“好好的,为什么就不过了呢?”

  女人忽然止住声,呼吸都要止住一样。微微闭上眼,脸做痛苦状。

  尽管宫渡背对着她,还是能感觉女人闭了眼,头靠在墙上,脸上的样子非常痛苦。

  一桩婚姻的散去,会让很多颗心搅进痛苦,有人甚至为此伤痛一辈子。宫渡虽然没经历过婚姻,甚至一场好好的恋爱都没谈过,但不等于他啥也不知道。

  “不知道,这事难道你没问他?”女人沉寂了好长一会,道。

  “没问。”宫渡老老实实回答。

  女人却突然岔开话题,说:“对了,我去见过廖医生了。最近老是睡不着觉,头痛。睡着了又做恶梦,会把人半夜吓醒来。找他给我定定心。”

  女人用了“定心”这个词,宫渡觉得这词用得非常贴切。

  女人还是说了谎,她为什么老要对他说谎呢,宫渡真是想不明白。其实宫渡早就知道女人跟廖健有联系,有次还在廖健那里看见过她。是做完催眠之后。但宫渡从没有揭穿这个。他觉得他该为女人守住些什么。

  “廖医生手法不错,他的治疗还是有点用的。”宫渡顺着女人的话说。

  “嗯,他差点治好院长的失眠。”女人像是随口,宫渡相信,她其实用了很大心的。

  “但他没救下院长。”宫渡说。

  “医生治病不治命,廖医生也是一样。”女人说。

  “怎么都喜欢廖医生呢?”宫渡忽然又问。女人咳嗽了一声,她的肺不好,宫渡不止一次听她咳嗽。有时候她会在楼后的米兰地里咳半天。宫渡认为她可能是花粉过敏,但她又不打喷嚏,也从没看到过她流眼泪。而这些,是花粉过敏者的基本症状。

  “一个人出名了,找的人就多。”女人这样说。

  “其实他医术并不怎么高明。”宫渡冷不丁说。

  女人对他的这句话有点惊慌,一双眼睛哗地亮起来。

  “你连他也查?”女人坐直身子问。

  宫渡连忙摇头:“不,我也是个病人,四处寻医问药。”

  “我说呢。”女人说完这句,原又半躺了下去。躺着躺着,突然又直起身子:“跟我说实话,你这么缠着我究竟为了什么,难道是他们让你跟着我?”

  “他们?”宫渡装作不明白地问。

  女人有点泄气,显然她不希望宫渡瞒她,但又知道,宫渡不会跟她讲实话。她侧转过身,扔给宫渡一张背:“算了,由着你吧,反正我啥也不知道。”

  “您知道。”宫渡忽然说,口气有几分固执。

  “知道什么?”女人背对着他问。

  “这里的疑团,还有艺术学院早期的事,您都知道,只是您觉得还没到时候,您不想说出来。”

  女人装没听见,继续背对着宫渡。

  宫渡觉得不能再装下去了,心一横问:“告诉我,为啥要把那女孩送进孤儿院?”

  “女孩?”女人突地掉转身子。因为起得太猛,差点把被子弄到床下。宫渡看见女人半条腿。她的腿真白啊,虽然室内很暗,但半截露在外面的大腿,雪白雪白的刺眼。

  不过宫渡同时也看见了虚肿。她的腿跟她的脸和脖子一样浮肿。

  “屈颖。”宫渡重重说出了女孩的名字。

  女人脸色变幻着,由亮变暗,进而灰得不能再灰。

  “我不认识她!”

  “不,您不但认识,还养了她好多年。可我想不明白,您为啥要把她送进孤儿院,当时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啊。比如可以让雪芬阿姨养她,就算雪芬阿姨也有难处,养不了,那您可以送给她母亲啊,干嘛要送她去那种地方。”

  女人还是不说话,努力地坚持着。

  宫渡进一步说:“孤儿院什么地方啊,您真忍心?再说她都十二岁,啥都明白了。”

  宫渡庆幸能在这个时候想到“明白”这个词。此刻他真想打开灯,看看女人神情的变化。但他没打,他相信自己的苦心还有那份坚韧,女人会明白的。

  “明白,哼,她当然明白!”女人忽然愤怒不平地说。

  宫渡笑了一声,女人总算是让他激了起来。

  “您不是说不认识么,怎么又说她明白?”

  女人猛地掀了下被子:“想套我话是不是,也想算计我是不,要是这样,你走,马上走!”

  宫渡没想到女人反应会这样强烈,竟然要轰他走。他看看窗外,天黑魆魆的,离天亮还早,这阵他能上哪去呢,莫不成又要在小二楼里过一夜?他已经在小二楼里过了不止一夜了,相信这些女人都知道。

  宫渡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话,灵机一动道:“天快要亮了,天亮了我自然会走。”

  女人猛就怔住。巨大的骇在她脸上盛开。

  这话,这话他也知道啊。女人感觉自己要完了。

  良久,女人说:“我啥也不知道,想查你只管查去,就怕你没那么多时间,人家也不会等着你。”

  宫渡觉得女人这话另有所指,跟钟好催他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。心里稍稍稳妥了些,大着胆说:“所以您想帮我,其实帮我就是帮您自己,您不也盼着他死盼着他得到报应吗?”

  没想这句话让女人真正炸了,女人猛地从床上跳下来,逼近他说:“我看错你了,我没想让谁死,我不做那种昧天良的事,你再这样说,这小二楼,你就甭来了。”

  宫渡并没有畏惧,而是毫不退让地道:“可您眼见着他死,却连个报警电话也不打。甭忘了,一楼大厅,就有电话,您不会说连电话也不会用吧?”

  “我不在现场!”女人吼了一声。

  “那您去了哪?从医院到学院,根本用不了几个小时,您在这城里,压根没第二个地方可去!”宫渡开始紧逼。

  “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走,不行啊。”

  “平时不走,偏偏事发那天走,您以为我会信?”

  “那你告诉我,我为什么盼着他死?”

  “因为艺术学院逼死了屈颖,而他是艺术学院院长!”宫渡道出了理由。紧跟着又说:“当初您来艺术学院,也是为那个女孩而来!”

  女人被宫渡彻底打垮了,她想发作,想伸出双手掐住宫渡的脖子,拧断的心都有。但她的身体突然瘫痪,双臂根本不由得她支配。她愤怒而又无奈地徒叹一声,一屁股瘫在床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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